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侪辈的读音(侪辈的意思)

极目风水 97 0

—————— 作者简介——————

彭敏,1983年生于湖南衡阳,硕士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现为《诗刊》杂志社编辑。曾获人民文学短篇小说年度新人奖、中央电视台中国成语大会冠军、中国诗词大会亚军。出版励志散文集《被嘲笑过的梦想,总有一天会让你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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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十多年前在人大读本科期间,我和宏伟就曾有两年时间同在一片屋檐下,却缘悭一面。我们像陈奕迅的《十年》又像几米的《向左走向右走》,彼此素昧平生,却走在同一丛紫藤花下,徜徉在同一个阅览室里,偷看着同一个麻辣烫西施。也许还曾一次次擦身而过,却因双方都貌不惊人,互相没留下任何印象,对于对方将在自己今后生命里扮演的角色茫然不觉。

此后五年,兜兜转转,伯劳飞燕,各奔前程,按下不表,直到2009年,才如日月行天又在文联大楼再次交汇。他是作家出版社,我是诗刊,他31,我26,五年的时差除了身高没在我们身上留下更多隔阂,一次作协组织的员工培训,在自助餐厅里我朝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脸人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大兄弟,您是哪个单位的?才发现分分钟前还如陌路的两个男人,可以有那么多的兰因絮果,牵丝绊藤。

真正变得熟悉起来,却是在两年多以后。本来,一同进入文联大楼的饶翔和我组成了珠联璧合的饭搭子,三天两头泡在一起,兼营午饭后散步消食等业务。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他中途见异思迁跳槽去了光明日报,余下我一人孤单怪可怜。恰在这时,我为了给一个师弟打听求职的事主动联系了宏伟,一来二去,顺理成章就熟了起来,竟然卓有成效地填补了饶翔离去后留下的空白。我因为生性暗弱,交朋友常如苍蝇附骥尾,不自觉就会靠拢内心更加强大的人物,把主导权交到对方手里。宏伟长我5岁,性情又颇成熟内敛刚毅木讷,两人就此一拍即合。

侪辈的读音(侪辈的意思)

多少次,农展馆,小湖边,一高一矮两并肩。多少次,办公室,四下无人谈谈诗(不然能做什么呢)。更有那,网吧里,星际争霸,一场腥风血雨!至于工作日的中午,命俦啸侣相约食堂,三五成群杯盘狼藉喜笑连绵,更是日复一日的欢喜功课。小小文联大楼,人口有限,又基本都是事业单位,但凡来了就轻易不会走,很多人在此结成一辈子的朋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因我和宏伟时常你来我往,宏伟基本成了诗刊的编外人员,我对作家社也了如指掌,其莺莺燕燕翠翠红红,与诗刊这样阳盛阴衰的单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每次吃饭,诗刊的男编辑们,都与作家社的女编辑们相谈甚欢,就连宏伟这个搭建桥梁的人,也常常被我们弃置一边,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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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械般严格而精准的北京城,文联大楼的自由率性,显得戛戛独造。那么多人愿意放弃更高的工资和职业前景进驻此楼,这是相当重要的原因。而且很多编辑工作在家执行反倒更加得心应手,上班时也便多了几分宽松从容。宏伟常如鬼魅突然杀到我们楼层,舒展几下手脚或是吞吐一阵口舌,然后上楼继续校稿。我也常在临近下班时轻轻推开他办公室门,在堆积如山的书丛里与他闲话平生。他身上有种菩萨低眉般温暖慈悲的气场,能令人卸下防备,袒露内心最不堪的负累、最绵密的晦暗。脆弱如我,每次失恋都会哭得天塌地陷,那个下午在亮马河边一个无名小园里,如果不是宏伟一直用力掐我虎口,我不知要浑身抽筋到什么时候。而以宏伟的稳重敦实,平日里绝少见他倾吐块垒,但有一次,他结束了一个深夜的酒局,坐了漫长的地铁回到自己小区,才在暗淡的花坛边给我打来电话。那个夜晚似乎打开了一条通往他心扉的终南捷径,从此以往,输肝剖胆,毋庸赘言。

急公好义这种词,用在谁身上都会显得大而无当,用在宏伟这里却格外贴切。别看他形体粗疏,状若鲁莽,其实他心细如发,体贴入微。作协曾召集下属单位青年职工与领导座谈,鼓励大家不吝金玉,深中肯綮。而宏伟作为作家社在编员工,竟然爰举义旗,为外聘编辑大声疾呼。须知事不关己便挂起乃国人行为定势,更何况为外聘编辑执言,实则是要把自己的蛋糕分出去一块,其度量如此,令人动容。

文学青年这种动物,掰开来都有几分不靠谱。其花哨浮夸,华而不实者,所在多有。宏伟的深沉稳重,在其间显得鹤立鸡群(也许年纪大了都这样?呵呵)。他与人交接时,常常一板一眼,法相庄严,又颇喜欢探讨一些特别严肃深入的话题,对我这种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人,无疑是重刑。何况我读书又属鸡零狗碎,不成体统。于是,他每说起一本书、一个作家、一个诗人,我一看那剑眉深锁喉音低沉的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赶紧唯唯诺诺,颔首称是,然后用一句“跟你说个秘密”“听说了吗”或者“我去,居然……”搪塞过去。有时他回过神来,会在老半天之后毫无预兆地杀回之前的话题,无奈彼时情景已失,主动权尽在我手,便纵有万千深知灼见,也不及我道听途说的一个八卦,望风捕影的半条绯闻。

因为内心孱弱,我在待人接物时往往随俗浮沉,全无自己的阵容。而宏伟腹中非独贮书万卷,更藏有嶙峋丘峦,千岩赫赫,分明甲仗,万马骎骎。他像武侠小说里的绝世高手,平时一副妾心古井水波澜不惊的样子,一旦棱角摩天,光芒干地,往往爆发出令人瞠乎其后的劲道。我们几个时时一起聚众腐败的朋友,常开玩笑说宏伟是“直男癌”患者,身上生长许多神圣不可侵犯处,譬如不能用手去摸他的脖子,不能拿无聊烦人的言辞叽叽歪歪纠缠不休。否则……就等着此去泉台招旧部吧!

世上有种人,如岳峙渊渟,遥看稀松平常,就近时才知道山高海深。图片显示倒退十多年宏伟也曾拥有玉山高峙的外表,奈何岁月如刀,如今颜值已可申请低保。所幸天公地道,夺走他绮年玉貌的同时,赐予他迥出侪辈的才华,无论小说还是诗歌,都在年深日久的沉默耕耘之后猛烈喷发,名动一时。两年来,宏伟像刚从火箭筒里发射出来一般,包揽各种大奖,文坛诗坛无不交口赞誉。诗人写小说和小说家写诗,原本是见惯不惊的现象。但,同时把诗和小说都写到世人瞩目的地步,就相当凤毛麟角。他性格偏于严肃内敛,又是在黑格尔、胡塞尔、海德格尔以及各种“尔”里腌制出来的哲学硕士,整天思考些说与旁人浑不解的东西,形诸笔端往往奥义丛生,令一般读者大感头痛,却叫知音俊赏拍手叹止。我们常说文如其人,乍看上去,沉静敦实的宏伟似乎更应该写出规行矩步的文字,其实,他性格中自有快剑一把,不得其平则铿然出鞘,纵使血光四溅,也在所不惜。正因此,我们能从他笔下看到那么多的大胆孤绝,临深致远,那么多的拔剑张弩,狼奔豕突。

在我身边搞写作的朋友里,宏伟是出了名的快手。只要给他一个无所事事的周末,他能噼里啪啦弄出两三万字来。尽管如此,他却并非高产作家,因为他手头工作堆积如山,能用于写作的时间非常紧缺。而我虽然颇多余暇,却游手好闲,为了互相督促,我们曾经定下协议:每月写作两万字,谁不达标谁请吃饭。结果除第一个月双双达标,往后都是我请。时间一长就不了了之。如今,我们放低了身段,将每月的任务量降格为一万字,迄今都能圆满完成。诗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得友如此,交相砥砺,不亦快哉!

如前所述,文联大楼是一个可以养老致仕的所在。不出意外,往后几十年我和宏伟都将在此楼度过。

他的稳重我的没谱,他的坚忍我的轻浮。

是否,刚好可以互补?

大兄弟啊大兄弟,如蒙不弃,那么,余生请你多指教。

2015年9月15日

福建省永定县湖坑镇

侪辈的读音(侪辈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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