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雨,现供职于宣汉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年过知非,喜欢读书,喜欢码字。作品散见于网络、纸媒。
门闩
小时候,很莽(音mang,读作阴平声),憨粗粗的。一岁多才说话是一证。父亲经常道及的一个故事是一证:一日,父母外出,将我一人关在屋里,前门上锁,后门上shuān"er。但他们回家时,却只见后门大开,门shuān"er不见,小人儿不知去向。父母左邻右舍问询,把我从邻近院子带回家;又屋里屋外到处找门shuān"er,没找到。问我,只知摇头。晚上睡觉,父亲给我脱衣服,发现门shuān"er在我裤子荷包里。很多年后,父亲每摆这个龙门阵,都会感慨:原来,这个憨粗粗的小人儿,还没憨到不可救药的程度。虽然已记不得自己有这么一次经历,但每听到这里,我竟不觉自憨,反而有些自得。只是,不知门shuān"er之shuān"er,究竟是哪个字。
后来,遇到“闩”字,一查字典,竟然读作shuān。才明白:那个被我揣在裤子荷包里带斗的小木头块,就是“闩”,只不过,方言加上了儿化,读成了shuān"er。
许慎的《说文解字》里,好像没有“闩”字。南宋文人范成大于南宋乾道八年(1172)出知静江府。淳熙二年(1175),除敷文阁待制,四川制置使。其由广右入蜀之时,道中“念昔游,因追记其登临之处,与风物土宜,凡方志所未载者,萃为一书。”书名《桂海虞衡志》,其中《杂志》“俗字”一节记有九个俗字,第九个为“闩”,曰:“门横关也。”难道,闩,是从广西传过来的?闩,是会意字,门内(其实是门后)一条木杠,将门卡死,外不能开。古时,闩长而粗,卡闩的耳置于两边的门方上,称门杠。后来,渐渐简化:单开门,在门开合这边的门方、门板上各置一耳,门闩半尺不到,尾置一斗;为防止门闩丢失,农户常用绳系之,悬于门耳;双合门,在门板双合的边上各置一耳,门闩尺余,中置一斗,尾置一斗,门闩卡于两耳,不至脱落。被我揣在裤子荷包里的门闩,是单开门的小门闩。
现在,门闩多被写成门栓。虽皆知其意,但终究不如门闩形象,缺少门闩的古意。
撮箕、撮瓢
旧时秋收时节,稻谷晒干,用cuō箕cuō入萝斗,农人一肩两斗,挑回队里的保管室。分粮时,用cuō瓢cuō起,一点点地往袋里加,斤头够了,便将cuō瓢往下一摁,插入谷堆。cuō箕,篾条编成;cuō瓢,多为木制,偶有铁制。
经常看到、用到cuō箕、cuō瓢,却不知cuō为何字。
其实,cuō字,早有接触。小时,常听“一小撮阶级敌人不甘心失败”之类的话,只是觉得“一小撮”之“撮”,怎么可能就是cuō箕、cuō瓢之cuō呢?读《敌后武工队》,也遇到“撮”字,有个汉奸,冯志给他取名为“一撮毛”。还是没法与cuō箕、cuō瓢之cuō联系起来。读《庄子·秋水》,有言:“鸱鸺夜撮蚤,察毫末,昼出瞋目而不见丘山,言殊性也。”又见着“撮”字。这回,好好查了一下,原来,撮是古代的容量单位,很小很小。怪不得,要说“一小撮”,挖苦人说“一撮毛”。当然,“撮”还有另外的意思,《说文解字》曰:“撮,四圭也,一曰两指撮也。”显然,所谓“四圭者”是容量单位;而《庄子·秋水》里“鸱鸺夜撮蚤”的“撮”应该是动词,“两指撮也”的意思了。再后来,碰到“撮要”,还是认为这“撮”与cuō箕、cuō瓢之cuō不是一个意思。直到翻旧小说,读湖南人周立波写湖南农村的《桐花没有开》时,见到“撮箕”一词,才死心:cuō箕、cuō瓢之cuō就是一小撮、一撮毛、鸱鸺夜撮蚤、撮要之“撮”。
这事有点怪。虽然认可了,却不往心里记。一日,在滨河路上转路,见一卖炒米的,大口袋里置一撮瓢。问老婆:见过撮瓢吗?老婆说:怎么没见过,还有撮箕呢。突然想不起撮字怎么写,问。老婆笑:别考我,一个提手,一个最字。才想起,这个字并不陌生。
因撮查到圭。《汉典》说:撮,“中国市制容量单位,一升的千分之一。”说:圭,“古代容量单位(一升的十万分之一)。”撮、圭,作容量单位,的确够小。但再看《说文解字》解“撮,四圭也”,就不明白了:按《汉典》,一撮,为百圭;《说文解字》却说,一撮,四圭也。不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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