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襄渝情
作者 王民立 《白浪情》
2018.07.05 女兵故事
不了襄渝情(一)至(五)篇,从2009年写起,写到2018年,历时九年。 其实早在七十年代末期,就想写,只是每每回忆起过去,历历在目的往事,就觉得痛断肝肠,无法下笔。 经过三十年时间的锤炼,终于觉得有足够的坚强,可以开始写了。 九年中经历的一件件故事,激励自己应该写出来。每一次写作,都是饱含热泪,内心的悲痛不能自已!
不了襄渝情(一)第一次去襄渝线 (铁五师特务连 王民立.长沙) 作于2009-09-21 15:20 这是1973年暑假我和母亲去蜀河时,在安康铁十师招待所门前荷花塘留影。 1973年的暑假,那时我在四川医学院读书。暑假前领导要求我们利用假期做社会调查,每人要交一篇调查报告。我想,上哪儿做调查呢?好吧,去正在建设中的襄渝线。我的大哥1970年11月在修建襄渝线时牺牲,我和母亲还从来没有去过他的连队,也不知道他的墓地在哪里,加之我虽然也是个铁道兵,却是个从来没有到过施工连队的铁道兵,我应该去看看真正的施工连队到底是怎样的。于是,我和母亲上了去西安的火车。 在西安铁十师招待所住下,搭乘去安康的汽车到了铁十师机关。铁十师机关和铁十一师机关竟然就是一堵墙的邻居!可见当时襄渝线驻扎的部队有多密集。 父亲时任铁十师副参谋长,就住在师机关。说起父亲这个副参谋长,还有一段故事:文革前,父亲任铁十师总工程师。文革中铁道兵取消了总工程师制,原来的总工程师们虽然还是干的原来的工作,但是没有了名份。那各师团的总工程师们又怎样称呼呢?据说有一次兵部开会,汇报的同志在汇报中就说:原某总如何如何,原某总如何如何。兵部一位后调来的领导听不明白,很诧异地说:“怎么那么多人都姓原?还都叫什么总?”台下的人都哈哈笑起来。于是,铁十师的领导为了工作方便,给父亲下了一个令任“师副参谋长”。按级别是降了级了,父亲早在鹰厦线的时候就是师计划科长,正团级了。但是父亲感到很满意,不但是因为开展工作方便了,而且体现了铁十师领导对他的重视:那时候其他师还没有给那些老总们一个名份呢。 父亲住的屋子既是办公室又是卧室。我和母亲住在师招待所。在父亲办公室的墙上挂了一副襄渝线的施工线路图。父亲很慎重地对我们说“这个图是保密的哟,不能传出去的哟!”搞的我和母亲诚惶诚恐的。 一次我到父亲办公室,父亲不在里面。我无意中看见桌子上有一份文件,上面有李先念的批示。那时候我这样的小人物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领导的批示,好奇地看了起来。一看,很吃惊呀。原来是一份关于襄渝线伤亡的报告,这才知道原来襄渝线的伤亡大于成昆线。原来我们一直认为成昆线是世界地质博物馆,施工难度大,牺牲也最大,怎么襄渝线的伤亡会大大地超过了成昆线呢?李先念在报告上作了很严厉的批评。正看着呢,父亲进来了,正色批评我说:“你以后不能动我桌子上的文件,这是一份绝密文件。”我慌忙放下,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父亲:“襄渝线又没有成昆线长,怎么牺牲比成昆线还要大呢?”父亲就给我解释:成昆线的特点是地质复杂,几乎世界上各种地质灾害都有了,所以伤亡很大。襄渝线虽然没有成昆线长,但是都是在山肚子里走,桥隧相连。桥隧密度占全长的46%。加上时间紧、任务重,陕西省动员了五万学兵和民兵,他们都不懂施工技术,也缺乏安全知识。再加上也有的领导对施工安全不重视,施工组织不到位。看了这份报告我的心情变得很沉重,原来在襄渝线上牺牲的人有那么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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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照片是大哥去当兵,那时也没有什么好衣服,有件军大衣就觉得好神气,照张相寄给家里,让家里人放心。 我对父亲说了我这回来是要完成一篇调查报告的事,父亲很支持。我提出想去看看正在施工的隧道和桥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父亲说:好呀,不过安康附加的桥隧都建好了,也可以去看看。教你认识一下什么是边墙、马口。又说,有些机关的政工干部不愿意下基层,连什么是边墙、马口都不知道 ,铁道兵的干部不知道边墙、马口,那还叫什么铁道兵!我听了觉得很惭愧,我这个铁道兵就是个不知道边墙、马口的铁道兵。父亲说,火车站附近有个隧道,走路有十多里路,你走不走的动?我说,没问题! 暑假,天很热,我们穿着白衬衣出门了,走了十多里路到了一个已经修好的隧道,父亲很认真地给我讲边墙,马口等等等等,我一下子也记不住那么多。去的时候,我还能跟上父亲的步伐,回来的时候可就不行了。父亲是干了一辈子的铁路施工,是在铁路线上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那时他已经58岁了,走了一二十里路小菜一碟,依然健步如飞。我快不行了,很想歇一歇,又不好意思说。砂石路上运送施工材料的大解放不时开过,扬起一阵阵灰尘。有司机看着我们走得挺辛苦,就停下车招呼我们上车。我特想上去,可是父亲挥挥手说,不用了。汽车就开走了。我有些抱怨:“为什么不坐车回去呀?我都走累了。”父亲笑着说:“姑娘,你累了吗?你才二十几岁就累了呀?我都五十多了还没有累呢!”终于回到父亲办公室,母亲在那儿等着我们呢。父亲笑着对母亲说:“你看,年轻人还是赶不上我呀!”
这张照片是1969年6月,我母亲到四川西昌我父亲处探亲,突然得到我二哥在广西牺牲的消息,非常悲痛。大哥特意从连队赶到西昌安慰母亲。这也是大哥留下的最后一次照片。那时候在部队很难照一张像。 父亲安排好了我和母亲去蜀河,那是大哥牺牲的地方,他生前所在连队也在那里。去的时候,父亲托几个下工地的工程师带我们去,坐船沿汉江下去。 汉江的河床很深,江水很清很清,两岸的崇山峻岭很绿很绿,真是一幅美丽的山水长卷。在船上,我不断地问工程师们有关隧道桥梁的问题,他们笑我:你是不是也要向你爸爸学习当工程师呀? 到蜀河上岸,已经有47团群工股的一个干事在等我们了。他先要带我们去大哥的生前连队。上了岸,才知道汉江两岸有多么陡峭,大约是40度的角度,走起来很吃力。心想到了连队就好了,连队应该在一个平一点的地方吧。却不然,连队就在附近,就在这陡峭的山边上。只见山坡上散落一座座的帐篷,帐篷间有陡陡的山间石板路相连,小路有多陡呢?有的地方阶梯太高,我们几乎要手脚并用才能上去,那几乎不叫走,叫爬了。铁道兵的施工连队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喔,原来这么艰苦呀! 连队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副连长,好像姓刘。刘副连长给我们介绍了连队的情况:47团3连原来在成昆线上施工,在小高那个地方修桥打隧道。任务完成后,他们作为先头部队进入陕南山区。他们离开成昆线的时候,成昆线还没有通车。铁道兵的部队就是这样,很多战士辛辛苦苦修铁路,还没有看到自己修好的铁路就到新的线路去了,更谈不上在自己修的铁路坐一回火车了。那时,汉江两岸都是崇山峻岭,没有公路,只有水路。大型施工器材运不进来。所以,他们先头部队的任务是先修一条公路便道,以便于大型器材和后续部队进入。 刘副连长说:“那时,汉江两岸甚至连我们现在看到的石板小路都没有,这些小路都是他们到了以后修的。修了这样的陡峭的小路后,施工器材是用船运进来,战士们再一点一点蚂蚁搬家背着,扛着,从小路上爬着运上来的。”刘副连长边说边指着陡峭的小路说,好多战士的肩背都磨破出血。这时,我想象着我的大哥也在这样的队伍中艰难地背着,扛着,爬着前进。 前期的器材运进来了,就要开始修公路了。战士们腰上拴着绳子,从山顶上吊下来,在半山上打炮眼。先开出一块平地,再一点一点往前打炮眼,不断前进。
这是大哥在连队当统计员的时候用的一个小木章。 刘副连长把我们带到大哥生前住过的帐篷。那是一个大帐篷,两对面的上下两层大通铺,住着一个排。刘副连长指着大哥的铺位说:“你哥当时是班长,睡在班头。我当时是排长,住在排头,是靠着门的这个位置。”刘副连长拿出了一个统计本给我们看,他说:“你大哥原来是我们连队的统计员,你看,他写的字多工整!他不但字写得好,统计也很准确。是他之前和他之后最好的统计员。我常常把他的统计本给后来的统计员看。后来,你大哥去上了部队的草棚大学,回来后安排在连队暂时当代理班长。” 我看着那个本子,那些熟悉的字迹,什么也说不出来。大哥是1966届的高三学生,文革开始前,他本来已经被保送上清华大学了,因为文革开始了,所有学校停课,清华就没有去成。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假如没有文革,会怎样呢?
这是大哥当统计员时用的小木章。 然后,刘副连长又带我们向当时的施工现场走去。这时候公路便道已经修通了。在简易公路边看见一个不大的洞,刘副连长说,这是横导坑。喔,原来横导坑这么小呀!再往前走,就是当时的施工现场了。 刘副连长指着现场说:“那天是周六,连里开支委会,排长以上的干部都到连部开会去了,现场施工就叫你大哥临时负责。那天一共打了十个炮眼,是你大哥去点的炮,却只炸了九个。等了一会儿,你大哥想过去看看有一个没有炸是怎么回事?因为如果有没有炸的炮眼不排除的话,对后面的施工是非常危险的。就在你大哥往前走的时候,那个哑炮突然爆炸了,巨大的石块冲上天空,接着又从天而降。你大哥这时的位置是:一边是陡峭的山崖,另一边是陡峭的江岸,前面就是爆炸点,后面是一个没有炸平的小土包,他被困在了中间,前后左右都动不了了,大哥仰起头,眼睁睁地看着巨石落下来。其他的战友躲在后面的大石后面,无法去帮助他,也眼睁睁地看着巨石砸在你大哥头上。战友们急急忙忙把你大哥抬在担架上往卫生队送,卫生队很远,要涉水过汉江。就在汉江中间,你大哥呻吟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呼吸了。” 在刘副连长介绍的时候,我没有哭,虽然我的心已经痛得不行了,我不能哭,因为我也是一个军人,军人应该坚强!我们最担心的是母亲,可是母亲居然也没有哭,只是这一路,母亲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提过一个问题。显然,她知道她是一个军人的妻子,一个军人的母亲,她有泪也不能在人前流。多么坚强的母亲! 刘副连长又将我们带到了大哥的墓前,在一个同样陡峭的山坡上,散落着一些坟,细看,有些是战士的,有些是学兵的。学兵的墓基本都覆盖了水泥,墓碑是水泥的要修的好一些,看来学兵们比较团结。战士的墓就是一个土堆,前面竖的是木牌,大哥的木牌还开裂了。刘副连长说:“这个山坡是一个滑坡,所以木牌开裂了,以后会统一建一个烈士陵园,那时候会选一个地质好一些的地方。” 往安康回去我们是坐的汽车。公路建在山上,看到的景象和来时在汉江里完全不一样了。在山上,地势高,可以看见汉江两岸都是星罗棋布的帐篷,蔚为壮观。一些女民兵在敲做道渣的石子儿。每个连队的帐篷群前面都会立着两个大柱子,写着红色的对联,写得最多的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不到襄渝线来,就不能真实地体会到什么是“牺牲”!
这张照片是1969年6月,我母亲在西昌铁十师探亲期间得知二哥牺牲,大哥(左一)从连队到师机关安慰母亲。没有想到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他也牺牲了! 回到安康,向父亲汇报了一路的见闻。父亲也说起了当年的一些情况:大哥牺牲的时候,铁十师机关还在西昌。那天中午,父亲迎面遇到一位老工程师。这位老同志很惋惜地说:“嗨,你们家老大可惜了,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太可惜了。”父亲一下警觉起来:“我家老大怎么了?我家老大怎么了!”那个老同志一下明白了原来我父亲还什么都不知道呢,马上改口说:“没什么,没什么。” 父亲转身回到办公室,就往陕西方向打电话,总机老是说线路不通,一直到晚上都没有打通。父亲预感一定有问题了,坚决要求接通政委家的电话,很着急地问为什么到陕西的电话打不通。政委看瞒不住了,说:“是我叫总机不要给你接通的。你的大儿子今天在施工中已经牺牲了,去年你的二儿子才牺牲,一年的时间失去两个儿子,我们都不忍心通知你。” 第二天父亲乘飞机赶到了安康。一下飞机,他们连队的干部也来了。这时父亲得知连队的领导一直不知道大哥是干部子弟,这次来接飞机才知道还是本师的干部子弟。看见他们紧张的神情,父亲第一句话就是:“我是主管工程的,出了施工事故,我要负主要责任。”连队领导的表情放松了许多。父亲去看望大哥:大哥的伤势非常惨重,一只眼睛,一个耳朵,半个脑袋都没有了!大哥是我们几个孩子中最聪明的,也是父亲最钟爱的孩子!我不知道父亲当时是怎样挺过来的。 三十多年后,在和父亲回忆往事的时候,90多岁的老父亲才说起:“那时我怎么不心痛,那天,在那附近的沙沟村,团招待所就在那里。我住在招待所,夜深人静,没有人的时候,我放声大哭,那是我一生中哭的最伤心的一次。”三十多年后,父亲才终于说出了当时的真实心情! 回到安康,我写出来一篇调查报告《襄渝线上的见闻》。父亲看了,说,写的好呀,以后我的女儿可以给我做秘书呀。 回到学校,交上了作业,领导们看了都很感动,要求在班以上干部中传阅,很多人看了都哭了。 我们这个军医大队的带队干部、学员、炊事员都是来自铁道兵部队,这样的故事大家都见得多了,都感同身受,身临其境。有的同学说:没想到你是个铁笔杆呀!我说,不是我是个铁笔杆,只不过,我是带着感情写下了铁道兵的真实情景,大家都是来自铁道兵,都很有共鸣罢了。
曾经幸福的一家人 不了襄渝情(二)第二次去襄渝线 【 铁五师特务连 王民立(长沙)】 作于2009-09-23 11:33
1989年6月初我在武汉开会,这里离蜀河比较近了。跟领导请了两天假,利用周末的两天去一趟蜀河。 周五的晚饭后,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同志们都不知道我大哥是在襄渝线牺牲的,我觉得没啥可说的,就悄悄地离开驻地到了武昌火车站。等了几个小时,终于上了11点的火车,坐的是硬座,又是晚上,很困,有点辛苦。第二天早上7点到了十堰市下车。 因为蜀河是个小站,每天只有一趟慢车可以停。所以必须在十堰或者襄樊换乘慢车。 去蜀河的慢车是中午的,还有几个小时需要度过。我先来到火车站宾馆,先要找个地方洗把脸。 等到上班了,来了一个年纪较大的清洁工,我问他有没有地方可以洗漱。他听我是外地口音,就问我是哪来到哪去。当听说我是老铁道兵,去给在铁道兵牺牲的哥哥扫墓时,一下眼睛就亮了。原来他也是老铁,还是抗美援朝时期的老铁。这一下让我肃然起敬:真没有想到抗美援朝入伍的老兵居然会在一个小小的火车站宾馆当清洁工!当时激动得眼泪就要流下来了,遇上老铁很高兴呀,又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一想我们没有经过战争的生死考验,没有经过施工的生死考验,没有他吃的苦多,可现在我们的工资比他高,生活比他好,不知怎么感觉很对不起他似的。他很热情地将我带到他洗拖把的地方让我洗漱,虽然条件简陋,但我已经很满意了。 洗漱完毕,到外面买两个烤烧饼吃,一聊,嗨,烤烧饼的小伙子居然是老铁的后代。回到宾馆大厅在长沙发上躺躺休息了一会,本来还担心大堂的姑娘小伙干涉,结果他们态度很好,还聊了起来,嗨,他们也是老铁的后代。那个心里真叫一个激动呀:哪儿都有铁道兵,哪儿都有铁道兵的后代!铁道兵真像播种机,走到哪儿,革命的种子就播到哪儿! 休息了一会,感觉精神好多了,想参观参观十堰市。当年修襄渝线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让十堰的二汽的汽车早点运出去。那时候十堰还是一个小地方,现在已经是中国著名的汽车城了。许多襄渝铁路的建设者付出了血汗辛苦还从来没有机会看看汽车城到底是什么样的。 参观的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找一条穿过城市的最长的线路的公共汽车坐一回,便宜不说,公共汽车开得慢,尽可以慢慢观察城市。 到底是个小城市,公共汽车上的人不多,这儿的人说话慢悠悠的,口气很温和的,给人一种亲切感。 十堰真是一个很有特点的城市,是一个由山包包组成的城市。这里是丘陵地区,一个一个圆圆的山包没有像其他城市一样被推平,而是保留了下来。圆圆的山包被密密的树林覆盖,在一处处山包之间就是一个一个的工厂。工业区和原生态的树林就这样和谐相处,真是美极了,而且非常符合战备观念。 中午,上了慢车。车上人不多,大多是山里的农民。坐在我对面的是一家子,我们攀谈起来。真巧,他们一家就是蜀河的! 年轻的哥嫂是到十堰卖鸡蛋的,顺便带弟弟妹妹们去十堰玩玩。他们卖鸡蛋有时候是去十堰,有时候是去安康。嗨,现在的农民有鸡蛋可以出去卖了。 想当年,蜀河那个地方穷得很,粮食不够吃,喝稀饭。连潲水都没有,哪里养得起猪;养不起猪,哪里有肥料;没有肥料,庄稼怎么长得好。真真是恶性循环。 现在好了,襄渝线的建成,方便了山区群众的出行。农闲时,像这对小夫妻似的,年轻人都坐火车去做些小买卖,把山里的土特产卖出去,换点活钱。年纪大的老人在家里养羊,带孩子,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问起来,他们出门都是坐火车,一个是便宜,从十堰到蜀河只要几块钱,跟在城市的公共汽车价钱差不多,可距离就比公交车远多了,很合算。二是快,几个小时就到家了。三是由于山势险峻,公路都是原来修铁路留下的简易公路,不安全,所以也没有通长途汽车,只能坐火车。前几年修了国道了,不知道现在的山里人是喜欢坐火车呢还是喜欢坐汽车? 打听烈士陵园的事,巧得很,他们家就住在附近,他们每天放羊都要路过的。 太好了,再打听有没有看到过我大哥的名字。小伙子想了想,说:“看到过的。”再打听有没有人去扫过墓?这下小伙就答不上了。 哎,没料到斜对面有一个年轻女性一直在很用心地听我们对话,这时候她插嘴说:“过去每年清明学生娃们都要去扫墓的,还要去植树。不过,火车站离镇里还有几公里,要坐船过江,有些危险,今年就没有扫墓了。”原来这个女同志是镇里的干部,怪不得那么清楚。 聊着聊着,车厢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参加进来聊的又多了一个,是在车上卖香烟杂货的一个中年妇女。这个中年妇女是铁路上的家属,在车上做点小买卖。她说修襄渝线的时候,她也参加过的,那时铁道兵真是很危险,铁道兵真是很勇敢呢。 又问到附近有没住的地方,几个人都争先恐后地指导应该到哪里住好。最后还是小伙子的意见为准,因为他们家就住在附近,最有权威性。想不到一切都那么顺利,在火车上就打听到了那么有用的消息。
这就是蜀河火车站 下午5点多,蜀河到了。一个小站,车站只有那么两栋平房。站房后面就是汉江,河谷很深。站房前面就是面对悬崖峭壁。站房的左面就是一座铁桥,铁桥那边就是一个隧道。小伙子指着高高的悬崖峭壁说:那上面就是陵园,在山下看不见的。又指着山左面靠着铁桥方向的一条土路说:从那走上去不远就有一家小旅店。 按着指点的方向走去,果然不远就有一家小旅店。这是一栋两层小楼,女主人很热情地接待。听说我是来给哥哥扫墓的,忙说:陵园不远,晚饭后我陪你上去,现在趁着天还没有黑,你先去公社买点香烛钱纸来。我中午饭都没有吃,这会儿挺饿了,打听有没有吃的。她说有呀有呀。指点我到厨房去,要一个做饭的老爷子给我拿个馒头,一个大馒头一毛钱,挺便宜的。住一晚上10元钱,也不贵。 拿上馒头,边走边吃,急急忙忙上了路。这条土路的左面就是一条河,叫沙沟河。沙沟河从铁桥下面流过进入汉江。蜀河火车站的确切位置其实不在蜀河,而是在沙沟河与汉江交汇的地方。顺着土路往下走,到了一个小村庄。说是村庄其实好像并没有什么居民的住房,只有七八家新盖的小木板房,都是卖东西的,家家卖的东西差不多,都是香烛,钱纸,鞭炮什么的。有些奇怪,公社所在地怎么就是这样的?听说我要买香烛纸钱,家家都向我兜揽生意,好大压力。
蜀河火车站的东面就是沙沟大桥 。 往回走的路上,遇到那一家子年轻人,他们有说有笑高高兴兴地往公社走,见了面像老熟人一样打招呼。原来他们是去公社看电影的。再走不远,又看见那个做馒头的大爷,在路边种树呢,我们又聊了一小会儿。他们现在山林分到户了,老人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到山上种几棵树,一天种一棵,慢慢也种了不少了。看来这里的人口不多,彼此之间关系挺好处的。年轻人的消遣就是看电影,年纪大的人消遣就是种树。嗨,当种树也成了一种消遣的时候,不亦乐乎! 回到小旅店,天还没有黑,女主人叫上两个住店的煤老板一块陪我上山,她说,虽然不远,但是我不熟悉,如果她不带我去,我在山上会迷路的。我们抄近道上山,山挺高的,原来山间有一条简易公路,可以通汽车,可以看出已经年久失修了,也许这就是大哥他们当年修的公路吧。走到公路正对着火车站的位置,有一处高高的台阶通往山上。沿着台阶上去,就是烈士陵园了。找到陵园了,好激动!一排一排的坟墓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好像他们这只队伍依然纪律严明,每一个墓的前后左右都种了柏树,想必是学生娃们种的吧。墓群中间,对着上山的台阶,迎面是一块大大的长方形的烈士纪念碑,风吹雨淋,岁月的痕迹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的黑色,原来写的字有些也看不太清楚了。我仔细地看着碑文,眼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这段碑文写得好呀,让你看了不得不流泪。喔!看到了大哥的名字了:......以王民宇为首的四十二名烈士......王民宇,就是大哥的名字!泪水像下雨一样流下来。我们又去寻找大哥的墓。喔,又找到了,就在纪念碑右后方的第一个。女主人和那两个煤老板理解我的心情,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地帮我点香烧纸。 也许是老天有灵吧,这一天都是晴天,等我们上了山,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先是刮起来小小的旋风,然后又飘起来小小的细雨。烧过的钱纸在风中打着旋旋,一时间凄风惨惨,不知道是不是大哥知道我来看他,特意给我打招呼了…… 大哥的墓前面的那个墓已经迁走了,据说是一个河南兵,他的后人已经长大,将他的先人迁回老家了。留下一个大坑和墓碑。我想大哥会不会也想回家呢,可是哪里是我们的家呢?我们一家铁道兵都在外面工作,已经四海为家了。也许大哥看见这个坑会想家伤心吧,我请两个煤老板帮我想办法在坑里种颗树,也算是以树代人吧。天黑了下来, 我们约好第二天早上再来。
回到小旅馆,心情依然不能平静。女主人安排我们坐在阳台上,她拿来了当地的葡萄水果之类的招待我们。这时,雨停了,繁星满天。仰望繁星,哪一颗是我的大哥呢?我们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天上。女主人开始讲起了她的故事:修襄渝线的时候,她还年轻,是公社的民兵。那时候民兵晚上也要紧急集合,也要野营拉练,还要站岗放哨,盘查可疑的人。女民兵的任务主要是砸石渣,不算危险,但是铁道兵的工作就危险得很呀!铁道兵腰上拴着绳子从山上吊下来打炮眼,看着就吓人。尤其吓人的是放炮,每一次炮响都有伤亡,所以每一次听到炮响,所有的人都会屏住呼吸,非常紧张。我也给他们讲了大哥的故事,他们听了都很感动。中国的老百姓都是最善良、最淳朴的人。感谢他们的陪伴! 第二天天刚亮,早早吃了早饭,他们又陪我上山了。这回,我用一张小纸片儿记下了碑文的内容 。煤老板帮我找来了两个当地的小伙子,在坑里种了一颗柏树。树刚种下,返程的火车就快到了,我匆匆忙忙从陡峭的山上冲下去,因为山下就是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心里就踏实了,这样保准不会误了火车了。随着开车的时间越来越近,站台上等车的人也越来越多,大约有二十来个人吧。这时候,又遇见昨天在火车上卖香烟的那个中年妇女了,她又要上车去卖货了。见到我,她很高兴,像见到老熟人一样给我打招呼,还指着山上向站台上等车的人们介绍说,我是来给当铁道兵牺牲的哥哥扫墓来的。还指着山上对大家说:你们看,那上面有一个烈士陵园。也许陵园在峭壁上面,所以一般人都不知道上面有一个烈士陵园,听了她的话,站台上人们纷纷好奇地围了过来,都仰着脖子往上看?喔?上面还有烈士陵园! 这时,最可气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接过她的话说:喔——,那个陵园呀,我知道,是铁道兵的团长和政委火并打死的。为了证明他说的是真的,还煞有介事地说:团长和政委都被打死了,就埋在上面。这番耸人听闻的话,引得站台上的人都聚了过来,围了一圈。我气坏了,哪有这样造谣不花本钱的!我怒斥他,说道:我就是当年这个部队的,这些烈士都是当年为了修这条铁路牺牲的。哪里有什么火并的事?当年的团长,政委现在都活的好好的,现在在哪里哪里。我一番话,使开始有些相信那个骗子的话的人们开始对他的话质疑起来,一个个眼睛里流露出质疑和犹豫的目光,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那个卖香烟的铁路家属接过了我的话头,对那个男人说:“你怎么造谣呢?这些烈士都是为了修铁路牺牲的,那时候为了修这些铁路,铁道兵腰上拴着绳子从山顶上吊下来打炮眼,牺牲了好多人呢!像她哥哥,牺牲的时候都还没有结婚,你们想一想他的妈妈有多么伤心呢。你怎么那么没有良心,胡乱造谣呢!”这个中年妇女的一顿批驳,那个男人哑口无言,围着的人们对他流露出厌恶的眼神。那家伙悻悻地无趣的悄悄溜走了。围着的人也渐渐散去。不一会儿,火车到了,大家伙一个个赶紧上了车。 第二次去襄渝线,一方面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许多帮助,感受到了他们的淳朴善良。另一方面,遇上了一个无端造谣的无耻小人,那家伙为什么要造谣呢?这些烈士为了国家利益,为了人民利益把自己年轻的生命都献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承受这样的污蔑!太令人气愤了。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政府应该多做宣传,要让大家记住千千万万的烈士们,要让他们死的值得,死的瞑目呀。
蜀河火车站就是这样桥隧相连。 不了襄渝情(三)第三次去襄渝线 【铁五师特务连 王民立(长沙)】 作于2009-09-25 09:47 第三次去襄渝线是2002年10月9日。 我到成都看望父亲后,决定去蜀河看望大哥。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始终活在我心里。我曾经梦到他活了,很清楚地梦到他:在汉江边,有一个隧道,他是掉到江里,被人救出来了。这样的梦不止一次。我们还有交谈。大哥大哥,我想你! 我从成都乘坐去湖北谷城的火车,票价94元。为什么要记票价呢,为了多年以后看看票价的变化吧。为什么要去谷城呢?因为我的一个堂姐民惠在谷城火车站工作。我去看看民惠姐,并且谷城离蜀河很近,民惠姐可以陪我一块去蜀河。 说起民惠,也有一段故事:1959年,全国闹饥荒,死了很多人。我的大伯夫妇也去世了,留下年迈的奶奶和伯父母的四个子女。父亲由甘肃清水(当时在修清柳线)直接回老家,本欲将奶奶接出来,可是到老家一看呐,情况很糟糕。家里只有70多岁的奶奶和四五岁的小弟,由于营养不良,小弟的肚子膨起老大。大堂哥大堂姐那时只有十五,六岁,都到山上大炼钢铁去了,没见着。二姐民惠十岁,父亲到处找不到她,后来在公社食堂的灶边上找到她,她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像小猫一样蜷在灶边上了。父亲看到这样的情况,感到如果不把他们接出去,可能都得饿死了。于是立即给母亲通了电话,说明情况和打算。母亲二话没说,毫不犹豫地就同意将全家都接出来。这是父亲一生提起都感谢母亲的。为什么呢?当时铁道兵部队经常流动,而且都是在大山沟里转,所以铁道兵的随军子女也不得不跟着转,常常不能及时联系到学校,就是有学校也是农村学校,教育质量比较差。为了我们几个孩子能有一个稳定的学习环境,母亲选择了不随军。那时,我们家里是一个大家庭,有身患八型肺结核的外公,有外婆,有正在读高中和初中的大姨小姨,有我们家自己的四个孩子:最大的大哥十二岁,最小的弟弟七岁。母亲在妇产科工作,要值夜班,还要照顾这样一个大家庭,已经很疲劳了。如果再来五个人,就是十五个人的大家庭!那时我们自己也吃不饱饭,母亲想方设法给我们做糠菜窝窝头,花生枯(就是压榨完油的花生渣做成的饼,本来是用来喂猪的)。 为了迎接他们的到来。母亲把情况跟我们说明,然后开始腾房子。那时我们家住的是平房,两间住房,一间储藏室,一间厨房。母亲将储藏室腾出来做住房。那么多的人,一般做饭的锅显然小了,母亲就搜罗家里所有的破旧金属,找熟悉的工人师傅帮忙铸了两口大锅,可以做饭,蒸馒头,烧水。我们怀着好奇的心情等着老家的堂兄弟姐妹的到来。 他们来之后,先要住下。我的父母住一间,外婆带我们自己家的四个孩子住一间,奶奶带二姐民惠和小弟住一间。两个姨住校,外公住店里(他参加公私合营开了一家小卖部,前面开店,后面住人,空间很狭窄。)。父亲又通过老同事的关系给大堂哥和大堂姐在铁路上找了工作,他们住到单位宿舍。这样,总算先解决了住的问题。1964年二姐民惠响应居委会号召积极下乡,成为我国第一批下乡青年。 1970年11月大哥牺牲。当时父亲不敢告诉我们这个不幸的消息,因为二哥在13个月前刚牺牲,担心我们都承受不了。直到1971年1月,父亲才写了一封信骗母亲说:他要出国参加修建坦赞铁路,要母亲带着二姐到部队来。那时参加援外工作是一件光荣的事情,母亲得知后高高兴兴地带着二姐到了部队。母亲得知大哥牺牲的消息后,出乎意料地没有哭。头年母亲就是在部队探亲期间得知二哥牺牲的消息,当时母亲哭得很伤心,这次母亲不哭不说话,三天时间满头青丝变白发。我和弟弟也得到各自部队的通知赶到父亲的部队去安慰母亲。这一次,父亲将二姐民惠安排到襄渝线新管处工作,在二姐下乡六年后终于解决了她的工作问题。过去铁道兵的子女工作安排是个难题,每条铁路建成后都要出成立新线管理处,当铁路局接管新线后,通常新管处会移交给铁路局,这样就可以解决一部分转业退伍干部战士和一部分家属子女的工作问题,二姐也就是乘着这个机会参加了工作。后来,二姐和一个新管处的退伍战士结婚成家,在谷城落了脚。这就是民惠的故事。
这是我的二姐民惠。 第二天,我和民惠一起去蜀河。民惠就在襄渝铁路上工作,坐车是不要买票的。列车上的乘警又是和她儿子一起长大一起当兵一起退伍的年轻人,彼此很熟悉,在一起聊起来。说起他们的工资,其实很低的,一个月才800元,他们虽然觉得有些经济紧张,但是也还满足。那时我才知道铁路乘警工作那么疲劳,那么危险,工资那么低!
这张照片是我们住的家庭旅店和女主人杨荣芳(右)。 第三次去蜀河,明显感到当地经济发展的变化,铁路两边出现了好些漂亮的楼房。到了蜀河,仍然去我上次去过的那个地方找那家小旅店。但是当年那家用水泥砖盖的楼房已经没有了,现在盖了两栋很漂亮的三层楼房。房主人也变了,是比较年轻的女主人。这是两兄弟盖的相邻的房子,他们自己买了施工用的推土机等工程机械,专门做公路施工的,现在挣了不少钱,就在这盖了房,自己住不了那么多,也做了家庭旅店了。哈哈,看了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楼房,好生羡慕呢! 女主人也很热情,她年轻,当年修襄渝线的时候还小,但是她也知道当年修襄渝线的艰苦。她说起某年西安有300多当年的学兵来扫墓,有在县里工作的同学接待,陪他们来的。他们来后在山上那条公路的边墙上写了大标语,在每个墓周围都种了一圈冬青树。当时这些学兵就是住在她家里,领队的是个在银行工作的女同志,还给她留下了领队的电话。 第二天,这个女主人也和第二次我来时的那个女主人一样陪我们上山,陪我们点香烧纸,陪我们流泪,多么善良的老乡!纪念碑旁边一棵树长出的一根树杈挡住了大哥的墓的视线,女主人说应该把那个树杈砍掉,应该让大哥看见回家的路。可惜当时我们没有带砍刀,只能够撅掉一部分树杈。下回去我们应该带上砍刀,修一修树木。我们在大哥的墓前种了几棵长春花,希望长春花能够盛开。望着纪念碑上已经斑驳不清的碑文,我们下回去应该带上红油漆,将碑文重填一遍。 这回去,我有准备,带了相机,照下了碑文,陵园。站在高高的山上,可以看见山下的铁路,隧道(那边就是大哥殉难的地方),汉江,两岸的高山。我都一一将它们拍照。回到旅店,我又将这栋漂亮楼房照了下来,纪念今天人们的幸福生活。还与女主人合影,记住这里善良的老乡。 回程到火车站等车的时候,我们拜访了站台附近住着的一位老铁路员工。听说我们是来给铁道兵扫墓的,他很感慨。告诉我们说,有一年,西安来了300多学兵扫墓,还有一次来了五个学兵扫墓,他们很有感情呀,哭声传得很远很远!又指着车站对面的悬崖说,你们知道这个车站是怎么建成的吗?是把对面的山炸掉,炸下来的石渣填成了平地,才能建成这个车站哪。那么高的山,都是铁道兵腰里拴着绳子从山顶上吊下来打炮眼,有多危险哪!那是解放军呀!如果是现在,给再多的钱,可能也没有人愿意干呢。来给烈士扫墓是对的,不应该忘记他们呀! 这一次来扫墓,在火车站的感觉比上一次好多了,总算还有老人记得当年的铁道兵,当年的学兵,当年修襄渝线的艰难情景!襄渝铁路就是烈士们最好的纪念碑,烈士们永垂不朽!
不了襄渝情(四)第四次去襄渝线 第四次去襄渝线是2010年端午节。
话分两路,各表一边。
且说自打我的博文《不了襄渝情(三)》在kg7659 的博客上发表后,就有沙河学校的老师在留言中说我的博文中提到的接待我们的杨女士好像是他的嫂子。经过博主的联系,果然那就是他的嫂子,我们留下了电话。之后,我又在博客中留言发表了我们想第四次去襄渝线的想法。这个想法得到了襄樊博友晨龙老战友的支持,并且动员了他的儿女为我们多方打听联系住宿用车等等事宜。(这次去因为时间紧,除了小朝见了晨龙战友,我没能见到他,非常遗憾)。
再说当我想联系沙河老师,(希望当我们到蜀河能见到小杨一家的愿望时,)联系不上了,怎么回事?我又在网上留言。等呀等,柳暗花明又一村。杨女士的儿子,在重庆上大学,这孩子居然在网上看到了这条消息,又通过博主与我联系上了,把他妈妈的电话给了我。为了我们的到来,他们全家都做了准备。我们的车到了白河县,就与杨女士一路联系。她此时正在旬阳(原47团驻地),她的丈夫已经在家里等着我们了。
侄儿一家自驾车由成都出发,顺利的到了旬阳,接到了杨女士,先于我们到了蜀河她们家休息。
我们这一路在蜀河境内遇上了一段烂泥路,车轮几乎被陷没了,好担心万一陷下去出不来怎么办,幸亏小韦是驾车高手居然驶出了烂泥路,又经过坑坑洼洼的山路,终于晃到了杨女士家。
小杨的样子还没有变,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稍稍胖了一些。她的丈夫小何,大眼睛,清瘦英俊,虽然是第一次见面,都像老熟人一样亲切。休息之后,我们就在杨荣芳两口子的带领下上山了。
一边走,小杨一边介绍情况:现在烈士陵园由蜀河镇民政管理,每年清明节会派人来扫墓。
来到陵园,只见原来长方形的烈士纪念碑拆掉了,改建成了一个塔形的纪念碑。碑前面的碑文基本还是原来的碑文,只是落款由原铁十师47团和监利县民兵团改成了旬阳县政府。每个墓的墓碑上的名字都描成了金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旬阳县民政局做的还是不错的,因为据说在成昆线上许多烈士墓都荒芜了,很凄惨。
小杨看着一个墓说,这些当年的学兵曾经住在她们家,大家都非常熟悉,关系很好。其中这个学兵牺牲后,她们都很难过,每年清明她们一家都要上山来给这些烈士们扫墓。
说起这条铁路,对当地老百姓太重要了。铁路提速后,铁路上决定减少列车停靠站,蜀河站不幸列入其中。这事儿在当地农村中引起非常大的反映。因为这里山高路险,公路塌方泥石流时有发生,当地人不爱坐汽车爱坐火车。并且蜀河火车站就在深山沟出山的山口,深山沟的农民出山后直接就上火车,很方便,火车票的价钱又比汽车便宜,所以火车是当地人的最佳出行交通工具。如果这里不停火车了,深山沟的农民出山后,不论是坐火车还是坐汽车都要绕很远的路,很不方便。于是农民就给镇长打电话,希望镇上给交涉解决问题。镇长说我也莫办法,你们爱咋的就咋的。说起来挺好笑的:深山沟的几个大队书记(深山沟里农民还习惯叫大队)领头,举着红旗,带着队伍出山了。一路走一路就有人参加,越走人越多,到了火车站和站上人交涉。你想,一个小站,能解决什么问题?这些农民就坐在铁轨上说:你们不解决,尔们就不起来。这下子动静大了,县上来人把几个出面说话的农民扣起来押在县城拘留所里,当然,也没有为难他们。县政府与铁路方面交涉,最后铁路上决定听取群众意见,还是在这儿停车吧。县里也决定把这些人再关两天就放了吧。
我分析呀,不仅当地老百姓倚重这条铁路,当地政府也倚重这条铁路。只是当地政府跟铁路上说不上话,老百姓要闹正好,这才有由头向上反映问题,把几个农民扣几天只是做个样子给铁路上看的。
小杨不幸也被扣进去了,我们要来的消息给她解了围。县领导听说我们一行老铁道兵要来给烈士墓扫墓,需要小杨的帮助,立马就悄悄将小杨先给放了。哈哈,没想到,此行我们还歪打正着救了一个人。
多年以来,我都有一个愿望:希望在孩子们大一些,有机会的时候,能够带他们去襄渝线走走,去看看他们的舅舅,伯伯。希望他们能够看看那些高山峡谷,能够亲身感受一下前辈们当年的经历。希望他们能够了解在中国历史上有这样一个特殊的兵种:他们是解放军的正式编制,穿着军装,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但是他们不用军费开支,他们的任务不是打仗戍边,而是修建铁路。他们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他们参与了新中国成立后几乎所有的铁路建设,并且新中国成立后绝大多数的新铁路是他们修建的。他们是在这个国家初建,一穷二白,经济基础薄弱,技术力量薄弱的时期,所修建的铁路创造了不仅当时中国铁路建筑史,也是世界铁路建筑史上的奇迹。他们是解放后,和平建设时期,解放军中伤亡人数最多的兵种!从1946年的东北铁道纵队,到1984年铁道兵这个兵种从解放军的序列里撤编,短短38年的历史,在人类历史上这是多么短的一瞬间,从此之后,也许历史上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兵种了,但是,他们为这个国家的战略安全,为这个国家的经济基础,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他们所做出的历史意义,也许要许多许多年之后才能被后人认识。我希望我们家的后人能够知道并且了解这段历史,我想带他们去走襄渝线。 两家六口人分别从北京,上海,成都,长沙出发,或飞机,或火车,或自驾车,目的地襄樊。 小朝坐火车先由长沙到襄樊,找了网上预定的酒店住下,然后与未曾谋面但已早早做好了准备的原24团老战友晨龙会了面,午饭叙谈,回忆起老铁滔滔不绝。 小朝原来在铁道兵学院时的一位学员韦兴尧头天才得知我们要去陕南蜀河给烈士扫墓,当时他正在上海工作,家住襄樊,他坚持要开车亲自陪我们去。由于时间紧迫,他连夜由上海坐火车赶回襄樊,没有买到卧铺,他就坐硬座一宿没睡,中午小朝到火车站接到了小韦。 晚上,我和孩子坐飞机到了襄樊,小韦顾不上休息又开车上机场接我们。襄樊的惠姐夫一大早就到火车站接小朝,错过了没遇上。到晚上,我们联系上了,约定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开车到他们家附近见面。第二天一大早,小韦就开车过来接我们三口了,拉着我们来到约定地点,见到了惠姐两口子。他们两口子大包小包拿了许多当地出产的木耳,香菇等等土特产和粽子等等吃食,后备箱都 给塞满了。惠姐非常想上我们的车跟我们一起去扫墓,但是考虑到此行都是山路,交通安全问题,还是劝她别去了,看到她遗憾难过的表情,真有些不忍。 侄儿从上海坐飞机到成都,会合他父母然后自驾车翻山越岭直奔陕南蜀河。 我们这边一行四人由东往西赶,他们一行三人由西南往东北赶,一路上手机不断联络。这阵势,与我前三次去蜀河的方式相比,真是了枪换炮了。1971年大哥牺牲,到如今39年光景,当初谁能想到我们有那么一天会打“飞的”,会拥有自己的汽车,会用上一种随身携带的电话叫手机呢。39年,弹指一挥间。 出襄樊,是高速公路,不多时间就到十堰了。十堰过去的那些绿树葱茏的山包包一个一个都推平盖起了高楼,原来那个原生态的可爱的十堰变成了和其他城市一个样儿了,有些遗憾。十堰出去,就进入了山区。可以看见老的襄渝线铁路在山间穿行,好激动,叫孩子快看,这就是襄渝铁路!也可以看见新的襄渝复线。小韦是铁路施工方面的专家,他教我们怎样区别新旧铁路:老铁路的桥墩是椭圆形的,新铁路的桥墩是圆形的。在老的桥墩上还可以看见当年的鼓舞人心的标语。
到了汉江边儿上的白河县了。白河过去是一个商贾重镇,久负盛名,这回终于可以得见庐山真面目了。县城是在江北边高高的山上,盘山公路几乎成45度的陡坡,转弯的角度很小,路很窄,汽车就在窄窄的路上绕来绕去,很是惊险。也许是由于地盘狭小吧,县城里的商店,民居都紧紧挨着这陡陡的,窄窄的,弯弯曲曲的公路,真担心一不小心汽车转弯的时候会碰上行人或者撞上路边的房屋。汽车终于绕到了山顶,开始从同样陡的公路往下行。真的佩服白河人,他们是怎样在这么窄的路边,几乎没有人行道的地方盖起楼房的,他们的建筑材料堆放在哪儿呢?终于通过白河县了,想想好惊险,不想再走这条路了。
小杨两口子帮着我们给大哥上供,点香,烧纸。在大哥的墓前,我和弟弟都流泪了。小时候,我们都听大哥的话,那时候母亲工作忙,父亲又在铁道兵部队上,两地分居,常年钻山沟。父母都顾不上我们,大哥自然就是我们的领头羊了。大哥学习成绩好,也带动我们学习的积极性。如果他还活着,现在也应该过得不错了。想念你,大哥! 小杨真是有心人,她提醒两个年轻人给他们的舅舅大伯跪下默哀。是呀,大哥,你那时是那么的年轻,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恋爱。现在,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他们来看你来了。年轻人到了这里,他们所思所想,定然与过去不同了,孩子在他舅舅的墓前捡了一块石头带回家做纪念;侄儿很认真地阅读碑文,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切。 小杨又提醒我们给所有的烈士们烧香燃纸。这里所有的烈士都和我们的大哥一样,告别了他们的亲人,到这样艰苦的地方施工,牺牲了生命,他们都应该和我们的大哥一样被后人纪念。 在烈士纪念碑前,我们所有的人低头默哀,向烈士们致敬。然后,我们下山回到小杨家。 小杨两口子把我们带到了隔壁。世界上的事真是巧呀,小杨家的楼房和她丈夫小何的弟弟家的楼房是连着的。小何的弟弟就是网上联系上的沙河老师。沙河老师因病住院了,这就是我在网上联系不上他的原因。现在他还在住着院呢,我们又失之交臂了。不过,沙河老师的妻子在家。说来也巧,小何哥俩的妻子又是表姐妹,真是亲上加亲了! 沙河老师的妻子是个漂亮又有些腼腆的人,趁着我们上山的功夫,她将他们三人早早准备的饭菜都做好了,一个一个地端上来,哇,好丰盛呀。这真是一家淳朴热情的人家。沙河老师我们虽然没有见着面,但是他的深情厚意通过他的妻子我们已经领到了。 饭罢,小杨夫妇又邀请我们到旬阳县城住到他们家去,他们在县城也有房子。考虑到我们此行人太多,住到他们家会给他们带来许多不便,再者,两个年轻人请假出来也不容易,所以谢谢他们的盛情,决定返回了。临走,小杨俩又给我们大包小包送了许多土特产:木耳,小米,芝麻,绿豆。不好意思,吃了喝了还带上。 弟弟一家决定跟我们走一段然后他们再折回成都,这样,我们一行两辆车往湖北方向走。 先从小杨家绕过沙河河谷,经过沙河铁路桥顺着汉江走。现在的汉江水面很深,因为在蜀河火车站与蜀河镇之间的汉江上修了一个水电站,水位被提升了。绿莹莹的水吸引人好想下去游泳,不过,不但现在水深了不能游泳,就是过去由于汉江水下礁石多,也不能下去游泳。 一路上我很注意寻找当年大哥他们连队的驻地,只记得是一个陡峭的坡地。似乎路边都是陡峭的山崖,偶尔遇见一个山坡地缓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连队驻地。再往前行,我在寻找一个横导坑口。记得那年我第一次陪母亲来这里,连队的副连长曾经带我们到过大哥牺牲现场。先是路过一个横导坑口,陪同的同志还给我们解释什么是横导坑。在快到电站大坝的路边,我们找到了唯一的一个横导坑口。小朝是施工连队出身的,横导坑口是什么样子他不会认错的了。我们下车照了像。再往前不远,在电站附近,我觉得从距离上这里就应该是大哥牺牲的现场了,我们又下车照了像。哎,如果大哥知道他当年牺牲的地方现在修建了电站,会不会高兴呢,如果父亲母亲还在,知道我们姐弟两家两代人都去给大哥扫墓了会不会感到欣慰呢。冥冥中,觉得他们应该会满意的吧。 过了电站,有一座彩虹桥横跨汉江。桥对岸就是蜀河镇。蜀河火车站离蜀河镇有8公里,过去这里没有桥,镇里人要到蜀河火车站去,必须坐船。现在蜀河镇到蜀河火车站的公路还是当年铁道兵修的便道,路况不好,尤其是那段烂泥路常常陷车。可是因为修了电站大坝,行船也不方便,人们只好多走一些路,到电站的上游坐船去蜀河火车站。 蜀河镇是个古镇,在汉江与蜀河的交汇处。过去因为陆路困难,这里就是东西南北来往的重要的码头。来往商贾很多,留下了一些古建筑和古朴的民情风俗。又有说法这里曾经是古蜀国的都城。现在许多游客摄友会来这里采风摄影。我们本想开车过桥看看,要赶路,只好拜拜。 不由想起当年大哥他们先头连队来到这里的时候的情境:每天,先就是从深深河谷的江边,把船上运来的器材背着扛着,爬上陡峭江岸,一个个肩膀背部都红肿了。后来就是每天腰上拴着吊绳,从高高的山顶上吊在半山上,打眼放炮修公路,炮声一响,可能就有伤亡。那时候,周围没有人家(现在公路边盖起了一些楼房),只有江对岸有一户人家有个从四川被骗来的姑娘每天对着汉江哭,因为山高路远回不了家。其实连队就住在离这蜀河镇不远的地方,他们哪里顾得去欣赏古镇的美丽,有的牺牲了,再也见不到了,有幸活着的大多数人,任务完成了就移防走了,也没有机会到此一游。今天的人们生活多好呀,他们能想到为了修这条铁路,有许多的人所做的奉献牺牲吗?
在路上,孩子问我:为什么当年牺牲那么大?我回答:一方面,襄渝沿线山高险峻,铁路都是从山肚子里钻过去的,一出了山洞就是桥,有些车站没有平地可建,只能建在山洞里或者桥上,这样,施工难度就很大。其次,当年陕西省五万多学生参加建设,他们都没有施工经验,牺牲不少。再其次,当年的施工设备都很落后,不像现在。 现在是怎样施工的呢?要问这些,小朝和小韦最有发言权,尤其是小韦,现代的施工专家。他们就给孩子讲解现在架桥有架桥机,铺轨有铺轨机,打隧道有隧道机,根本不用人打炮眼放炮了。 孩子不理解:为什么我们国家不能等条件具备了再施工,这样做不是很不人道吗? 我认为:如果没有原始人的原始生产,就不会有现在的文明生活,正是有一代一代人的从简陋到复杂的建设,一步一步的积累,才有今天的文明进步。 孩子不太认同。没关系,有些事情,随着阅历的增加,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又要过白河县了,想起来时的情景好生后怕。打听到原来白河县外面还有一条环城公路,坡度没有那么大,果然,我们走环线好多了。 出白河县,曲曲弯弯,等我们到十堰的时候,天都黑了。 在十堰住了一晚,小韦建议我们去神龙架。他们单位有一只队伍在神龙架修高速公路,那儿的领导也是原来的老铁道兵,那些老铁早就要小韦去神龙架玩玩。神龙架是我们早就神往的地方,又有老铁的战友接待,太好了,于是,两辆车转向了神龙架。 这次去襄渝线,我感到完成了一次心灵的寄托。我们家两代铁道兵,为了成昆线建设和襄渝线建设,牺牲了两个人。我有责任将这段历史告诉后人,记住历史,承接未来。
不了襄渝情(五)不忘初心 方得始终作于2017.12.11
日历飞速的翻篇,一转眼到了2017年11月7日。 儿子打来电话:妈妈,我们可以帮助困难的人吗? 好呀! 我们和我们家族还有困难的人吗? 困难的人不多了,可以帮助。 那还有什么人困难吗? 不多思索: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过的蜀河吗? 记得。 你还记得那个杨阿姨吗? 记得。 杨阿姨的小叔子在沙沟小学当老师,我们就帮助沙河沟小学吧? 我简略的回忆了曾经四次去蜀河的故事,儿子理解了妈妈的意思:好的! 母子之间,寥寥数语,言简意赅,心灵相通。 钱是孩子们出,历史的责任轮到他们来承担了。我负责来联络,承上启下的任务归我。 曾经两次接待过我们的杨荣芳女士的手机早已停机,我估计是住到昆明的儿子家去了,我们已经失去联系。我从来没有去过沙沟小学,只知道是在山沟里面,怎样才能联系上沙沟小学呢? 感谢中国有完善的组织机构,感谢中国有发达的通讯系统!我先电话西安114,得到了旬阳县蜀河镇镇政府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然后电话打过去,索取沙河小学的电话号码。但是打了两次沙河小学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又打镇政府办公室电话,索要沙河小学校长电话。一开始电话那头比较冷淡:我没有沙河小学校长电话。当我说明意图,提示能不能告诉我镇上主管教育的领导的电话,主管教育的领导应该有学校校长电话。对方态度明显热情起来,给我提供了主管教育的镇副书记的电话,并且提示我:你以后打电话,先要说明原因。喔,谢谢提醒!是呀,现在诈骗电话不少,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电话难免起疑。罗副书记听了我的情况说明,很热情的答应我,等会儿他查到校长电话号码告诉我。这样,我就联系上了李校长。 一开始我没有向李校长说明意图,只是打听这样一位何老师。李校长说确实有这样一位何老师。可是接电话的是位女老师!嗯,不是说杨荣芳女士的小叔子是沙河小学老师吗,怎么是个女的何老师,难道搞错了?这个何老师听我说了情况:那就是我嫂子,嫂子叫什么名字,哥哥叫什么名字。喔都对上了,没错!原来是杨女士的小姑子夫妇都在沙河小学当老师。又给我提供了杨女士新的手机号码,当天晚上,我和在昆明的杨女士还通上了微信视频,视频里还见到了她的小儿子!哎呀,有微信真好!这一天打了十四个电话,一个视频,就OK了!
何老师发来了沙河小学的照片。这是一个群山环抱中的学校,非常漂亮!这个地方我在1986年第二次去蜀河的时候去过,是去买香烛的。那时候很少的,简陋的一些新的木板房子,喔,如今有这样漂亮的学校了。把照片发给儿子儿子也认为这个学校不错嘛!看着眼熟的山谷,不由得想起1970年11月30日那一天,接到大哥牺牲的消息,父亲第二天飞机赶到了安康,换乘汽车到了蜀河,见到了大哥最后一面,当晚就住在了沙河,就是这个山沟里!那时47团的招待所就在这个山沟里,那晚上招待所里就住了父亲一个人,那晚上面对这空旷的山谷,父亲有生以来第一次放声嚎啕大哭啊哭了一夜!此后,父亲从未给我们说起此事,直到他九十多岁时才说:你妈妈怪我不该把你大哥放到施工连队,难道他牺牲我不难过吗?那个沙沟我去过,那天晚上...
有微信真好!与何老师,李校长都建了微信。校长在微信里介绍:我们学校全称是:蜀河镇沙沟小学,学生:188人,教师13人(两个村级教学点)。我问校长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校长答复:我们的领导打电话,说你们给我们这乡村小学帮助,表示感谢,同时欢迎你们来我们这里。学前玩具器械网址发给你,除了荡秋千不要,你给我们选几款,我们场地可以安装,另外教师办公方面没电脑。我看了校长发过来的网址,原来是小朋友的滑滑梯,提出几点建议。校长回复:王大姐,你考虑的很周到全面,从安全、运输、安装、维修方面做了考虑,我们学前没玩具,你问我要什么玩具,我们学校几位教师在网上查了下,具体什么东西你们决定吧。根据老师们的意愿,我决定先向学前班的小盆友赠送滑滑梯。然后京东网购,运输。
看这些天真可爱的小朋友,是不是很愿意为孩子们做点儿什么?着急,催促,没想到物流还挺快的,8天就到了旬阳了。正高兴呢,状况出现了!李校长微信:刚货运公司从单子上看货只送到旬阳,从旬阳到蜀河的运费300元由我们出,我说这些货物你们赠送的,运费你们交过了,货运公司说你直接给他们打电话。给货运公司联系,给京东联系,给商家联系,来来去去一通子电话。商家挺好,听说是赠送的,主动提出他和货运公司联系,第二天就解决了。
好事多磨!滑滑梯和商家送的一些小玩具运到后,蜀河一直下雨,不能安装,小朋友们可着急了。等了一周,终于天晴了。看李校长发来的微信:王大姐你好,我们今天安装好了,再次感谢你,滑滑梯没安装,还放在操场,孩子们一下课就去看上几眼,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安装,今天在安装的过程中,孩子们早已排起长长的队伍,愉快的等待……看老师们在安装,孩子们在等待。
远方的儿子看到照片也很高兴,在网上发出了他的喜悦:关河万里,希望每个孩子都快乐幸福!获得了200多个点赞。关河万里,不忘初心!
何老师也高兴得在她的朋友圈里发出照片。
李校长微信:王大姐,这几天我们教师忙碌而快乐着,滑滑梯安装好之后,孩子放学后还来学校玩,很多家长也来参观,我们部分教师在一边维持秩序,因为我们学校的孩子大多数爸妈在外打工,带孩子的任务交给了爷爷奶奶,孩子们把我校安装滑滑梯的这个消息告诉了远方的爸爸妈妈,孩子爸妈们与班主任联系,让老师们给拍自己孩子们玩滑滑梯的视频,你与我们学校见过面的何老师下午放学后我看见她正在给孩子拍视频。
这些照片和李校长的微信把我深深的打动了!没想到一个在城市里很普通的滑滑梯能够给山区的孩子带来那么多的欢乐!我把照片和李校长的微信都发给了远方的儿子看了。儿子没也想到比一个iphone贵不了多少的滑滑梯能给山区孩子们带来那么多的欢乐,把他自己也给感动了,再次把他的喜悦分享给他的朋友们。喔,真是信息化的时代,许多人看了也觉得惊讶和感动,有打听沙沟小学还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有的希望知道怎样能够联系上沙沟小学?互联网真是好东西呀,原来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有爱心的热心公益的人呀!远方的侄子也很高兴,关心:嗯,辛苦啦。好像是水泥地面,安全不会有问题吧?就怕小朋友玩耍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照片了吗?学校的老师们就在旁边保护着孩子们呢!
何老师忙着给孩子们拍照片,发给孩子们在外打工的父母。
看着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心都要萌化了!家人,战友,同学,都分享着我们的喜悦! 每一个孩子都那么可爱!
由于这次赠送,才听说蜀河47团的烈士陵园已经整体迁移到了旬阳县城了,据说所有乡镇的烈士陵园全部迁移到了县城,新的烈士陵园非常漂亮。李校长周末到旬阳拍的照片,果然气势恢宏!我把我过去写的四篇《不了襄渝情》发给李校长,说明了我们家的年轻人为什么选择了帮助沙沟小学的原因:李校长,现转发四篇我于2009年和2010年写的博文《不了襄渝情》,从文中你可以了解我们为什么会选择帮助沙沟小学,是为了回报沙沟人民多年来对47团烈士陵园的关照。尤其是何老师的嫂子两次接待了我和我们两家。李校长回复:读完了你的博文,我深受感动,为你的亲人在国家建设中光荣牺牲而惋惜,同时为他们表示默哀和致敬。我把你的博文转发给了我们学校的老师,让学生们了解三线建设中感人的事迹,这将是孩子们成长当中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真是谢谢李校长!希望孩子们能够知道在共和国建设的过程中,前人所做出的努力!中华民族的好传统能够传下去!
和旬阳县民政局优抚科的同志联系上了,了解了关于新的烈士陵园的情况:2013年这个新的陵园就建成了。如今,这个陵园里,当年修建襄渝铁路牺牲的人,包括解放军,学兵,民工共有四百多烈士!据说这个烈士陵园是安康地区最好的烈士陵园。当年上级拨款几百万,由于实际工程大,花了一千多万,由县财政解决了。旬阳县不是一个富裕县能够举力来做这件事,很令人感动!每一个烈士骨灰都有一个盒子,每一个烈士原来的墓碑都拍了照片,每个烈士的资料都要相互核对。即使如此,也有对不上的,有的是原来的移交档案有误,有的是原来的墓碑有误,采用哪一个都有可能出现新的失误。这确实是个新问题!旬阳地处陕南山区,四百多个烈士墓要从各个乡镇的山上迁下山再移到旬阳县城的山上,可以想象工作量挺大,蜀河那个烈士陵园我记得有四十多个墓,要从那么高的山上一个个迁移确实不容易。现在图片上看到的配殿样建筑是准备做一个博物馆,希望能够征集到原来襄渝铁路建设时的有关文物,希望能做成光电设备的有关襄渝铁路的资料片子。但是现在因为资金不足,无法继续。负责的同志表态:我们会感谢为修建襄渝铁路而做出贡献的人,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这些烈士!谢谢民政局的同志们,谢谢为照顾烈士们做出努力的所有人!希望这篇文章能够被铁道兵战友看到,能够传给更多的战友,尤其是参加过襄渝铁路建设的战友,如果有当年的文物可以捐赠的,或者能够给予其他支援的,可以与旬阳县民政局联系。襄渝铁路建设的精神需要代代相传!
这是大哥新的墓碑。
小寒,一年中最冷的日子到了。小寒的头天,何老师发到朋友圈的照片,沙沟下大雪了!雪下得挺大。小寒的前两天,李校长发来了微信:王大姐,你好,货昨晚已收到,我们这个周末联系工人安装,谢谢你了。太巧了,赶在小寒之前,十台电暖气运到了。期待着周一。 话说,在发表这篇文章第一稿之前,我得先征求李校长,何老师的意见,毕竟涉及个人信息嘛。李校长答复:王大姐,你好,看了你的文章我不知用什么语言表达我此刻的心情,不仅是感谢,更多的是感动。被你和你的孩子的善举感动,被你和你的孩子身边一群正能量的人感动,更为牺牲的前辈们的精神感动。我回复,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感谢你和老师们的坚守和为孩子们所做的努力。这真不是客气话,如果没有这些老师的坚守,也出去打工赚钱,谁来教这些孩子们呢?李校长的回答让我的心反而不平静起来:王大姐,你和你的家人举动深深打动了我,为国家建设牺牲了两位亲人,这种情怀何等的伟大,如今延承历史的责任,来关注山里的孩子,为孩子带来快乐,感动的不仅是我,而是这个民族,我们在这里坚守,因为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你们身在远方,从心里自发为这里的孩子提供帮助,真的得感谢你们。今天我把你们赠送的事告诉了沙沟村的翁书记,他今天很忙,只简单说了两句,翁书记说“太好了,让我和你们多联系”,他不知道一直是你在主动联系我,我是期待村上支持我们把学校还有部分没硬化的土操场用水泥硬化,教学楼楼顶还在渗水(夏天很糟糕),学生教室还在用火盆(里面放着石碳)取暖,孩子晚上还睡在冰冷的宿舍里……乡村学校有很多硬件需要改善,看到因村上扶贫而忙碌的翁书记欲言而止。你的捐赠,刹那间让我觉得自己为家乡教育做的太少,再次向你们说谢谢,谢谢!从李校长的回复中,我知道学生教室还在用火盆取暖,孩子晚上还睡在冰冷的宿舍里!此时此刻,城里的孩子暖暖和和的......我应该怎样帮助这些孩子呢?12月21日,是我67周岁生日,这一天,我想好了,要用儿子的钱,给自己买一个大大的大礼包!要买环保,安全适合乡村小学的取暖设备。我在网上搜寻,发现一款碳纤维取暖设备,资料发给李校长,看了说挺好。然后又把资料发给侄子,请他帮助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事项。侄子是个细心的人,仔细看过资料后,提出了电网供电问题和电费问题。李校长答复,电网供电问题需要改造,乡里答应如果有问题可以为学校架设专用线路。电费问题只需要两个月的供暖,也没有问题。侄子又帮我在网上查,说京东上要便宜一点。OK,就在京东买吧。我在京东网上说明用途,希望能够直接和厂家交流,能够拿到更低的价格。京东果然给我联系到了厂家,厂家的网名叫做“实干兴邦”,一看就是个靠谱的名字!? 经过和“实干兴邦”的磋商,我说明用途,如果可以便宜一点,我就可以多买一台给山区的孩子,如果不能便宜,我就只好少买一台了。“实干兴邦”要求我出据山区小学的证据,我把这篇文章发给了他。OK,请示了他们领导,同意在京东网上给我两分钟的时间窗,给我以我理想的优惠价。圣诞节那天,正当人们在讨论有关圣诞节的问题时,我的心情很紧张,我不知道那两分钟的时间窗能不能操作好。喔~一切顺利,成交!第二天,是我孙女儿的生日,也是毛爷爷的生日,正式操作开始,准备发货,又就收货地址在厂家和学校之间进行了磋商,达成了一致,可以发货了。这是不是给我孙女儿的生日礼物呢!? 我心里充满了感激。感激我的儿子:如果儿子给我钱,让我买高级的衣服高级的食品,我肯定会不舍得,我们这代人,节俭惯了,会觉得这样奢侈没有必要。儿子给了我钱,让我可以随意选择帮助需要的人,这才能给我带来快乐。还有什么比帮助需要的人更快乐的呢?谢谢儿子给了我真正的快乐!谢谢那专门的两分钟时间窗。也谢谢侄子的细心考虑。日历很快的翻过,小寒前两天,十台大功率电暖气运到了沙沟小学,赶在了今天的下大雪之前,是不是老天保佑呀?期待周末能够安装好。哇咔咔。
沙沟下雪了,孩子们在学校是这样取暖的。多希望电暖气能够给孩子们带来温暖,但是希望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电暖气运到以后,先在老师办公室安装了两台,试一试,结果升温只能到10~12度,老师办公室是封闭的,温度都上不来,教室是开放的,温度更加上不去了。李校长担心厂家不能退货,还好,厂家同意退货,但是要我退运费。从12月21日开始策划买取暖设备,到1月22日京东退款,折腾了一个月,又回到了原点。 怎么解决农村小学的取暖问题呢?我想起部队在新疆青海的时候都是砌火墙,挺暖和的。
火盆取暖,效果也不行。
把两间教室之间砌夹墙,墙暖和了,室内就暖和了。李校长说这个办法好。希望沙沟小学的取暖问题能够解决!
今天,2018年3月11日,沙沟小学何老师领着老乡去到原蜀河烈士陵园。这里的烈士墓已经迁移到旬阳烈士陵园,在迁移的过程中,有的墓碑保持原状,有的墓碑倒塌了。老乡们把大哥的墓碑重新立起来。何老师说:我们是当地的老乡,都住在一起。我把你们家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他们都很感动。说一定要把烈士的墓碑立好。
乡亲们在为大哥烧香祭奠,香烟缈缈,表达了沙沟人民的深情厚意!
何老师说:王大姐,钱就不提了,你们家庭为我们沙沟人民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这点事微不足到,是我们应该做的。
谢谢谢谢!纯朴善良的沙沟人民!
不了襄渝情,不忘新中国的建设者们!仅以此文纪念铁道兵成立七十周年!
推荐:李武兵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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