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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羡仙】
文/绯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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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阳着迷的看着云上,手指触碰着那些“花朵”,把颜色慢慢晕染开来,就像天边红色的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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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阳舔舐自己的血液。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游戏快要结束了。
(一)仙,魔,妖
嵇云山是嵇州最高的一座山,而这山上,也流传着仙人的故事。
这天风和日丽,在山下的田地里,农人张二刚好犁完田,把犁卸了下来靠在田边,黄牛在一旁摇着尾巴吃着草,而张二自己则蹲在田垄上,啪嗒啪嗒抽着烟。
烟抽完了,张二无意识抬头一看,竟看到那田边有一团黑云慢慢涌了过来,偶尔有闪光出现,瞬间到了嵇云山头,黑压压的,把这天遮住了半边。
张二的烟杆没有拿住,落到地上。
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丢下一切慌乱的跑掉了。
跑到家里才想起自家的牛,哭天喊地要去牵回来,被家里人死命拦着。
而那黑云到了嵇云山便停住了。
仔细看去,那黑云中竟显现两人。
一人红衣,披散着发,脸宛如被劈成两半,一半是普通的模样,另一半则爬满了诡异的纹路,那纹路似乎活着,不停的游动、变化。
他的表情也是如此,一半痛苦、挣扎,一半狰狞、恐怖。
在他对面,则站着一白衣之人,手中执剑,剑尖的血在空中静止片刻,缓缓滑下。
“啪”
这细微的声音并未引起两人注意,白衣人面无表情,抬起剑,剑尖直指红衣人,声音不急不缓,却透着莫名的压抑:“戚阳,心魔入体,祸害世间,你可知罪?”
戚阳捂住伤口,身体仿佛不听使唤,半边不停抽搐,脸上的表情诡异,就连说话,也是断断续续:“云上……你还废话……什么……”
云上指尖颤抖。
“死在你剑下……我甘愿……”
说完这句话,戚阳再也控制不住心魔,令它占据了自己的身体,魔纹终于爬满了整具身体,遮盖戚阳原本的面貌,令它一看过去,便只觉恐怖。
它笑了笑,露出血红的牙齿,说出的话像重锤般落在云上心上:“云上,你来杀我呀。”
戚阳……
云上突然想起与戚阳所经历的一切,可谁又知道,他们最后面临的,又是这样的结局。
云上握紧手中的剑。
“若有一天,戚阳定会与你酣畅淋漓的比上一场!”
戚阳!
云上面露坚定之色。
欲望的心魔,怎能拥有你的身体!
见云上终于下定决心,心魔脸上恶意的笑渐渐褪去。
心魔也是知道云上与戚阳的关系,自它出现,戚阳便压制它,可他哪知道,越压制,心魔就越强大。
心魔来不及使出招数,便突觉身体一僵。
云上的剑已到了眼前。
时间静止。
光芒最后,心魔只听见戚阳的声音。
“我怎能让你伤了云上!”
云上的剑发出剧烈的光,把那黑沉沉的云都驱散个通透,在这光中,云上并没有闭眼,他看见戚阳脸渐渐恢复原状,魔纹渐渐褪去,露出俊郎的面容。
戚阳看着云上的眼睛,轻轻笑了一下,阖上双眼。
云上似乎还听见他亲昵的唤自己的名字。
光芒之后,一片虚无。
嵇云山恢复了平静。
云上在那里站了许久,似乎天地都湮灭消失了。
云上突然捂住胸口,口中喷出血来。
那是心头血。
那血并没有飘洒落下,而是有意识的聚集在一起,在空中转悠了几下,像是在寻找什么,接着寻着一个方向飘去,融入一片绿色之中。
云上心中一动。
那有戚阳的血!
云上不顾伤势,落到嵇云山上,便看见葱葱绿绿的树林间有一个光秃秃的小孩,木愣愣的站在那里。
是一只才化形的妖。
那妖本本初生灵智,谁知落了戚阳的血,而后云上的心头血也循着气息过来,硬生生提升了几百年的修为。
只是强行提升终有坏处,变化出来的形态也只是几岁的孩子,懵懵懂懂。
云上沉默良久,终是把那妖带了回去。
(二)绛珠
云上仙居。
庭内那沉寂几十年的桃树不知怎的开了窍,一棵棵的挂满了桃花,遥遥望去,浅粉色连成一片,像一道屏障,把阁楼雅亭包围其中。
碧凝一看,就让各侍女去摘桃花,用来做桃花酿。
侍女各自分散在庭院里,纯色的衣裙翩翩扬扬,落在桃花之间,更是填了几分美色。侍女们难得见此美景,说话声音放大了些,听过去一片笑语。
碧凝这才发现仙居里少了一个人。
绛珠。
碧凝沿着庭院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她的人影,问一旁采花的侍女:“你可看见绛珠去哪儿了?”
侍女答:“约摸是去谪仙台了。”
谪仙台?
碧凝微蹙眉,谪仙台可不是好地方。
这绛珠,这么大了还胡闹!
绛珠是仙君两百年带回来的小妖,当时一进仙居,可吓坏了碧凝,这瞧着不起眼普普通通的小妖身上,居然有仙君的气息!
碧凝立刻在心中脑补了一出自家仙君与妖怪相爱相杀,不慎杀死自己爱人,最后只留下两人结合的血脉,伤心欲绝的带回了仙居的大戏。
事实证明,只是碧凝想多了。
仙君一回来就把小妖丢给了碧凝,接着就去了洞天修炼。
碧凝接住这小巧玲珑的孩子,定眼一瞧,除了气息相同外,与仙君在也没有其他相似的地方。
只是孩子身上混杂的另一股气息有些熟悉。
碧凝在脑海里过了几位仙君,这才发觉自己想得太远了。
仙君克己自律,又怎会惹上这尘世姻缘?
绛珠自小在碧凝身边长大。
虽说仙君从未过问过绛珠,但碧凝却不敢小瞧于她,平日里的琼浆玉露不敢少一滴,偶尔也会有其他仙君送来的丹药,碧凝也是挑着可用的给绛珠服用。
这一养,就几十年过去了。
绛珠也从天真烂漫的小孩子长成明眸皓齿的少女了。
而这一年,云上仙君也从洞天里出来了。
碧凝忙着去打点仙居里的事务,就把绛珠锁在自己房间里,叮咛她这几日不要出房间,免得打扰仙君。
碧凝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仙君把绛珠了带上来,却只是匆匆进了洞天,没有说一句嘱托的话,连目光,都没有多给。
瞧着这些,碧凝也明白,仙君对于绛珠,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把绛珠带回来,仙君或许也是有其他的原因。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让仙君看见绛珠,徒增烦恼。
碧凝哪知道,她前面刚走,绛珠就用法术偷偷解开了禁制。
绛珠从小就在这仙居里长大,也没人亏待过她,平日里管束也不严,就长成了胆大的性子,总是偷偷地在这仙居探险,这么随意闹着,还真让她找到几条密道。
那些密道似乎能屏蔽气息,绛珠曾和侍女们藏猫猫,躲到这密道里,准能让她们找不着。
绛珠出了门,也怕让其他人发现,选择了距离最近的密道,急急忙忙地跑了进去。
密道黑暗,大概有两人高,可供三人并排前行,绛珠在墙壁上摸索一番,镶嵌在墙上的执明灯依次亮起来,一盏接一盏,一直到看不清的深处。
绛珠突然有了探险的兴趣。
她也不怕这密道中有机关,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
(三)仙君
这密道的尽头,是一座普通的小院。
院子不大,绛珠不过一刻就走了个来回,这院子与绛珠平时见到的又有些不同,修得方方正正,没有其他庭院或典雅或缥缈的感觉,简单的两间房屋,一石桌,一树,一门,就是所有的装饰了。
绛珠尝试推了推门,无法打开。
这门也被人下了禁制。
无奈,绛珠只能再逛逛院子。
墙角种了一棵李子树,到了花季却未开花,只是一株光秃秃的树干,绛珠只看了几眼就移开目光。
这院子的主人也甚是有趣,在院子里空出一块地种上青菜,这仙庭里灵气充沛,这绿油油的青菜长得个个青翠,宛如一块块碧玉,有晶莹的色彩。
绛珠揪了一片叶子下来,尝了尝,清脆,味甜。
在院子的另一边则放了一张石桌,那石桌上还摆着两杯茶和一盘残局。茶盏依旧散发着热气和淡淡的清香。
绛珠凑过去看了看。
绛珠没有学过围棋,拿着书看了几眼就觉得头晕,哭着闹着说不学,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绛珠现在依旧晕,却鬼使神差地走了一步。
这一步一走,绛珠傻眼了,她完全忘记自己走了哪一步,棋局无法还原了。
绛珠心虚地后退几步,环顾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在。
直到此刻,绛珠心中突然有奇异的熟悉感蔓延而上。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院子。
可是她的记忆没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绛珠把目光放在那两间房屋上。
推门而入。
绛珠并没有看其他物品,直接来到内室的床前。
她在床头摸索,如果遵循那陌生的熟悉感觉,那么这里……
“咔哒”
细微的声音一响,那床轻轻震动几下,缓缓的向下沉去,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入口。
果然……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如此熟悉。
可是她却没有这里的记忆。
是她自己遗忘了,还是他人可以压制了……
现在并不是寻求答案的时候。
绛珠突然冷静下来,她把床恢复原位,从原路返回。
碧凝还没有回来,这时候连侍女都没有见到人影,估计还在前院招待仙君。
绛珠知道自己的身世。
下界一只不知名的小妖,却不知怎的被这仙君看上带到上界,似乎又失去了兴趣,放到一旁不管不顾。
绛珠对这仙君的感官并不好,也不想到前面去凑热闹。
绛珠原本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见仙君一次。
可是几日后,她却被碧凝叫去前院。
碧凝似乎有些生气,见到她也皱着眉,问她前几日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
绛珠心中咯噔一下。
绛珠连忙告罪:“前几日贪玩,去了一个小院,只是看了看就退了出来,我发誓,绝没弄坏任何东西!”
碧凝依旧不喜:“不好好待在房间里,乱走什么,若是冲撞了其他仙君,脾气好的只说你几句,脾气不好你可要落成皮。”
绛珠“碧凝姐姐”的叫着,总算让碧凝笑了起来,她指指绛珠的额头,语气带着嗔怒:“你呀,什么时候才听话?幸好仙君并不计较什么,只是问你两句,你好生回答。”
绛珠点头。
到了地方,碧凝就先行退下了。
仙君坐在一层又一层的纱帐后面,只隐隐约约能看见个人影。
绛珠屏住呼吸,等待仙君的问题。
大殿里一阵寂静,绛珠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在安静中无限放大,似乎一下一下落在心间。
绛珠抿抿唇。
“绛珠,你为何下那一子?”
仙君的声音并没有绛珠想象中那般苍老,清清淡淡的,似乎这世间在也没有其他事物能挑起他的兴趣。
绛珠心中一松。
“只是感觉。”
“感觉吗?”仙君重复她的话。
大殿又恢复沉默。
良久,才传出仙君疲惫的声音:“你下去吧。”
“是。”绛珠低下头去,仙君的声音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直接在心上烙下鲜红的印记。
绛珠却不敢朝四周多看一眼,一步一步倒退着出了大殿。
绛珠做了一个梦。
梦中,绛珠站在她误闯的那个小院里,正直初春,李子开了一树的花,白白净净的,仿佛世间最纯净的雪落满了枝头。
树下,有一人,身着白衣,抬手,指尖触在花瓣上,袖口滑落,露出细瘦的手腕。
绛珠好像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他轻轻回头。
(四)谪仙台
谪仙台虽名为台,却只是空地上立起来的一处高台,周围空空荡荡,没有其他装饰,唯有台下一块黑石,上书“谪仙台”三字。
碧凝到达时,绛珠正趴在谪仙石上,双腿轻轻摇晃,眼睛看着高台,不知在想些什么。
碧凝走过去,抬手轻拍绛珠的头。
“不听话的小妖精。”
绛珠故作疼痛的捂住头,泪眼汪汪的回头:“碧凝姐姐,你怎这么狠心?”
碧凝绷着脸:“不听话,该打。”随即皱眉,“我不止一次说过这谪仙台不是好相与的地方,你怎么一次次望这边跑?”
绛珠翻身坐了起来,那石头够高,绛珠的腿依旧在空中晃来晃去,裙摆扬起又落下。
她表情严肃,问题却十分直白:“碧凝姐姐,你还记得前世么?”
前世?
碧凝不知想起了什么,轻笑摇头:“你这小妮子,从何处知道这荒诞的说法。这世间,不过一是成仙永恒,二是身死一碗孟婆汤,前世缥缈,有何可寻?”
绛珠一本正经的反驳:“那话本里不是经常写道,人妖殊途,爱人死后,那妖怪就寻到人的转世打算再续前缘……”
“话本你也信?”碧凝再拍拍绛珠的头,“平时不好好修炼,竟看这些杂书。不行,回去我就要搜搜你的房间。”
绛珠心中哀嚎一声,连忙抱住碧凝的手臂,一副你敢搜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听话,跟我回去,就不搜话本。”
碧凝就这么把绛珠牵了回去。
绛珠跟着碧凝的步子往前走,却突然间回头看向谪仙石。
谪仙石安静的立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绛珠知道谪仙台是因为一个梦。
谪仙台在众位仙君心中,算是一片禁地,唯有犯大错之人才会在谪仙台接受惩罚,被谪之人不知何时才能重返这仙界。
做了那个梦之后,绛珠总是坐立不安。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梦里探花回眸,梦醒后却总是记不清面容的白衣人,就是仙君。
云上仙君……
可她和仙君,又是何种关系。
后来绛珠偷偷摸摸去了那小院几次,就连床下的密室也去寻找过,毫无线索。
不久后,绛珠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白衣红衣交织,发丝似乎拂过脸庞,温润的触感还停留在心间。
绛珠醒来后怔怔的躺在床上。
梦里的一切模糊而又暧昧,压抑的低沉的喘息声回荡在耳旁,冰凉的手指轻轻落下,若有若无。
绛珠还清晰的看见三个字:“谪仙台”。
绛珠问出谪仙台的位置后就匆忙赶去。
荒凉的地方只有风的陪伴,绛珠绕着谪仙台走了几圈,才将目光放到那突兀的石头上。
黑色本是沉静的颜色,此时此刻却宛如从地狱漫出的血色,诡异而又魅惑。
绛珠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
黑石上的三个字突然扭曲,混杂在一起,从中心开始蔓延出苍白,一点一点渗透石头全部,那黑色褪到地面上,像影子一般铺在绛珠眼前。
影子生出手,抓住绛珠的裙摆。
绛珠虽然惊慌,却面不改色,定定的看着那团黑影。
黑影似乎发出一声叹息。
“好久不见了。”
“戚阳。”
(五)遗府
下界突现仙人遗府,仙君们恐这是魔尊给人界设下的陷阱,就让云上仙君下界去一探究竟。
那遗府在纯齐小世界,听闻这小世界以铸剑出名,云上便先去剑馆,搜寻名剑。
哪知却卷入一场小小的风波之中。
云上面容姣好,虽是习剑,身上的剑意却收敛其中,且身姿瘦弱,仙气环绕给人的感觉便是可远观可亵渎的病弱美人。
每个世界都有不长眼的纨绔。
云上就遇到一个。
那人瞧着云上长得好,且孤身一人,身材瘦削似乎境界并不高,就起了歹心,要将云上收入后宅。
纨绔虽为纨绔,却爱风花雪月,便想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办法,设计了一出英雄救美。
哪知道“英雄”还没上场,美就被他人救了。
纨绔还被收拾了一顿。
那突然出现的人,就是戚阳。
纨绔恶狠狠的说了一句“给我等着”,就带着他的下人们慌乱离开。
戚阳转身,打量他“救”下的那人。
那人静静站着,接受戚阳的目光,面色淡然,目光冷静。
戚阳看不透对方的修为。
戚阳这才想通,对方不动手,不过是不想节外生枝。
自己好像帮了倒忙。
戚阳刚想说话,却被对方抢先一步:“初次见面,”对方斟酌一番,才喊出他的名号:“戚阳魔尊。”
戚阳一怔。
戚阳伪装身份在这世界行走多年,是第一次有人不过一眼,便道出他的真实身份。
而他至今还未看透对方。
“在下云上。”
说完这句,云上便再未开口。
戚阳与云上的目的相同,都是为了那仙人遗府。
还未到遗府开放时间,戚阳便死皮赖脸的与云上同行,云上一直沉默,戚阳就认为云上默认他这种行为。
同行的路上,戚阳总感觉,云上的目光长时间落在他身上,而当他转头看过去时,那目光又淡淡移开了。
戚阳扫视自己全身,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连他的面容,也是同昨天一样俊郎。
思考无果,戚阳便提着一壶酒,直接找上门询问去了。
“云上,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这几日你的眼神太过渗人,我可招架不住。”戚阳借着酒气问。
“没有不妥。”
即使喝了酒,云上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让人一听见,便如进入那冰天雪地,通体生寒。
戚阳假装抖抖身上的冰碴子,开玩笑道:“那你总是看我,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戚阳总感觉自己与云上的关系很奇妙,明明是初相识,却犹如多年的好友,云上即使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看他,也对他的胃口。
戚阳将这归为缘分。
这万千世界,只有一人,入了眼缘。
云上却沉默许久,把酒一饮而尽,开口道:“你甚像故友。”
故友?
戚阳皱眉,这个说法让他心生不喜,突兀而来,迅速褪去。
戚阳无法解释这感觉,只能把它分为对好友的“吃醋”。
“云上这话,可让我好生悔恨。”戚阳做出人间小娘子的姿态,自有一番别味的“风韵”,“悔恨自己不早与你相遇,相识,说不定那故友,就是小生我呀。”
“是你,是他,又如何?”
“不过一份执念。”
言罢,云上便从屋顶飘然而下,月色中,只见白衣落地,发丝宛如撩在心间。
两人在既定的时间内进入遗府。遗府里除了一些常见的草药法器外,并没有其他让人为之疯狂的物品。
戚阳语气夸张:“早知道这遗府长这样,我就不废那么大力气进来了。”
云上并不接话。
戚阳目光一转,看见不远处浓雾里有隐隐约约的影子,并不像人。戚阳兴趣瞬间就提了起来。
他看周围的人似乎并没注意那浓雾,直接拉着云上闪身进去。
结果定眼一看,竟是间普普通通的小院。
戚阳心中滋味真是不可言。
这不是仙人遗府吗,为什么感觉还没有他的洞府值钱?
云上却径直走进小院。
戚阳跟了上去。
(六)忘
那是一段藏在记忆里的岁月。
灰蒙蒙的光,模糊的人影,和压抑的声音。
云上早已记不起自己在这黑压压的屋子里住了多久,寒铁链牢牢锁住他的四肢,活动的范围永远是这间黑暗的房间,没有光,没有声音,冰冷如蛇一般沿着手臂慢慢爬满了身体。
若不是还有一丝呼吸,云上便觉得自己早已是一具尸体,还有意识,不过是灵魂还未离去。
每天那人都会来看他,给他洗漱,吃饭,喂药,安慰他,抚慰他的灵魂。
在这黑暗之中,那人就是光。
那是云上感觉自己还活着的唯一标志。
每次进屋,他的手里都提着一盏灯。灯笼普普通通,白纸上用稚嫩的笔墨画着一大一小的人,牵着手,看着同一个方向,而灯笼里则放着南海夜明珠,光线会随着时间改变,温和的,不会刺激云上的眼睛。
云上记得,那是自己送给他的礼物。
不,应该说,这屋子里的一切,包括寒铁链,都是自己给他的。
多可笑。
他对他的好,却成了禁锢自己的枷锁。
饭菜同以前一样。
气氛沉默压抑。
云上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是在这房间里无休无止的对峙,还是妥协,云上不想回答。
就像如今相处的每时每刻,两人都沉默以对。
他解开了寒铁链。
可是对于云上来说,毫无用处。
云上中了蚀心草,在那人每天奉上的茶水里,它几乎压制了云上所有的修为,现在的云上,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他没有把握。
衣衫渐渐褪去,显出云上白皙精瘦的身体。云上并没有他面容看起来那般瘦弱可欺,甚至,许多人抵不住他十招。
他却败在他最信任的人身上。
温热的水洗去云上身体上的疲惫。修为被压制,云上只能被迫过上凡人的生活,一日三餐,早晚洗漱,和早就已经忘却的身体排泄。
那人还给他下了其他药,云上的身体总是处于酸软的状态,就连抬手也费力。
那人的手指抚摸过云上的身体,似乎还带着屋外的凉气。
云上突然想起,这个世界的冬天恐怕又到了。
他在这房间里,躺了十年了。
那他们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云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心思却落在远方。
问心石。
问心石,问心。
那人的心,是什么样的。
那我的心,又是什么样的。
云上微微弯下身子。
身下的感觉不断堆积,云上强忍着呻吟,水愈摇愈快,愈摇愈高,最终到达了顶峰。
云上偏过头去,看着那人把手中的浊物一点一点吃掉,唇边,是肆意的笑。
云上闭上眼。
他累了。
他的身体被那人轻轻抱起,像在呵护最宝贵的仙物,就连放下时,都怕那丝被伤到他的身体
那人并没有离开。
呼吸交缠。
吻向下移去,云上面无表情,垂眸看着俯趴在身体上的那人,白纸上渐渐渲染出桃花。
即使潮水迭起,即使心神激荡,云上依旧沉默的看着。
他的身体和精神被切割成两半,精神冷漠的看着发生在身体上的闹剧。
那人的动作最终停了下来。
他像豹子般扑上来,咬住云上的嘴唇,伤口,疼痛,血液。
后面发生了什么,云上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回了仙界,而那仙界,多了一座谪仙台。
(七)问询
“那你告诉我这些,又想做些什么?”
绛珠虽单纯,人却不傻,她现在是不是戚阳这件事还未弄清楚,如果就这样傻傻的上去帮忙,却落得一个坏人的下场,她都没有地方哭诉了。
而且……
绛珠想起重重白纱之后的仙君,若自己前世真做了伤他至深的事情,这辈子怎么会有资格和他在一起。
黑影诡异的沉默了。
绛珠冷笑,果然是别有所图。
见那黑影在没有动作,绛珠转身离开。
才走出几步,黑影突然从地面立了起来,薄纸一般的人戳在那里,乌黑一团,看上去让人分外惊悚。
黑色如潮水般褪去,显露出模糊的脸庞。
“因为我就是你,戚阳。”
云上丢失的另一块记忆被他人捡了起来。
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也就只有戚阳才知道了。
他死在云上剑下。
那柄剑戚阳不止抚摸过一次,在他年幼刚刚知事的时候,云上每天都让他擦拭那把剑。
上面的每一条纹路,每一处雕花,戚阳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连那穿心时冰冷的疼痛,也难以忘却。
便这么一直记着,记了数百年。
绛珠冷眼看着后面的故事。
心魔入体,屠尸千里,与云上拔剑相向。
那是他应得的。
可是从心头流出的疼痛却越来越强烈。
绛珠捂着心口弯下腰去。
那不是她!
过去的都不是她!
那她是谁?
她是绛珠,还是戚阳?
绛珠惶恐的发现,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绛珠慌不择路的跑了回去,一路上遇到好些侍女,绛珠却放佛没有看到,跑回房间,找到一个狭窄的角落,蹲了下去。
这是绛珠下意识的动作。
越小的空间,给她越大的安全感。
绛珠的耳朵里一直回响着黑影的话。
“我就是你呀,戚阳。”
“我在这石头里待了数百年,我无法离开。”
“戚阳,我想回去。”
回去?你想回去哪儿?
是我的身体,还是戚阳的身体?
如果我就是戚阳,你回来了,那现在的我会去哪?
我该怎么办……
绛珠动作一顿。
云上为什么会杀了戚阳?
黑影虽然诉说了往事,可是部分却是语焉不详,绛珠听得也是云里雾里。
不如去找主人公问问。
绛珠对于自己有种莫名的信任,或许是年龄小使然,也或许是原本骨子里所存在的岁月导致。
绛珠避开所有人循着记忆找到那间大殿,大殿前空空如也连块匾额也没有,也没有其他人在。
似乎所有人有意无意避开了这个地方。
绛珠推门而入时,大门发出苍老嘶哑的声音,殿中窗户紧闭,只有些许夜明珠散发微弱的光,与那天的明亮截然不同。
云上就生活在这种地方么……
绛珠心里一阵刺痛,不知道是自己的感觉,还是他人的错觉。
“仙君……”
“云上……”
绛珠低低的唤出他的名字。
微微的悸动从心里激荡而出。
绛珠抬手抚上心间。
她突然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
可是说出口的,却只有一个。
“云上,你还记得戚阳吗?”
“云上,你还记得他吗!”
自白纱后,有人缓缓走了出来。
他并未说话,只站在那里,殿内无风,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扬起又轻轻落下。
绛珠表情一怔,可是那句“是我,戚阳”却总是说不出来。
她现在还不是戚阳。
她名绛珠。
台上那人表情未变,只轻轻拂袖,便将她扫门而出:“告知碧凝,去思过崖几月吧。”
那扇门重新合上了。
绛珠握紧了手。
(八)思过
思过崖坐落在仙居的北面,是一座荒芜的悬崖,出入就只有一条道,进入思过崖的人便是隔绝于尘世外,在一片空寂中反省自己。
碧凝送绛珠去思过崖时还不知她犯了什么事,猜测约摸是绛珠不懂事跑到仙君面前,碍了眼。
碧凝本想教训绛珠一番,瞧见绛珠失魂落魄的模样,那几句话却怎的说不出口,最终只道了一句:“这几月好好反省,仙君心善,过后也不会计较。”
绛珠表情木楞楞的,只眼睛里好似有奇异的神采。
绛珠不想听,碧凝也不愿多说,安置好一切就离开了。
思过崖上有一平地,地面铺满碎石,中央则有一蒲团,崖高,时有劲风吹过,地面碎石部分被吹起,盘旋在空中。
绛珠要穿过这风走到中央去。
思过崖里压制修为和法力,绛珠虽避过一些石子,依旧还是有石子打在身上,脸上,留下细小的伤口。
思过崖,思过崖。
云上究竟让她思过什么?
绛珠想不通。
云上也不知。
带那妖精回来,不过是一时心软,可最后却依旧成了劫。
大殿之内,云上蓦地闭上眼睛。
云上也曾去过思过崖。
那是他收徒的第一百个年头。
徒弟天赋异禀,生长缓慢,即使年龄到了那里,身体却依旧是小孩子的模样。
最开始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对。
只感觉近年来精神愈发疲惫,总在不知不觉间睡去,睡上几天几夜再醒来,那时徒弟把一切都收拾妥当。
他也去查过诸多资料,都没说明这是什么情况。
就连心魔,都不是。
好友均说没出什么问题,还戏谑问到是不是修行练到极致,你想要立地成佛西去?
直到他发现徒弟身上的伤口。
一道道,整齐的列在他小小的背上。
是剑气划出来的。
他原以为是徒弟在这仙居里收到虐待,心中怒火一起,可再仔细一看,那剑气……分明是自己的……
怎么会……
云上颤抖着放开徒弟。
“你好生说说,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徒弟心智早已成熟,他看出云上的自责,倔强的什么都不说,表情平静,只定定看着云上。
他轻唤了一声“师傅”,眼中带有渴求,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来,似乎想拉住云上,云上却是受惊般地后退几步。
其实徒弟不说,云上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想在确认一番。
这罪孽是自己犯下的……
云上便自封修为上了思过崖。
思过崖上,云上不停的反问自己,可是自己心思不纯,才生了那般可恶的事情。
思过,思过。
云上终究没有想通自己。
过往的昏迷就好像昙花一现,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可是云上再也不敢亲近徒弟了。
他的身体就好像压制了一匹恶兽,云上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云上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这些事。
当初的一念之差,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云上不想再造杀孽,只望绛珠能想通一切,不要再犯下过错。
(九)梦回
从思过崖下来后,绛珠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要不整日地泡在书房里,要不就在后院修炼。
碧凝觉得惊奇,挑了个空闲的日子去看绛珠。
都说修行无岁月,碧凝去的时间不凑巧,绛珠闭关去了,碧凝在门外等了几日,见绛珠还未出来,就给一旁等候的侍女提点几句,绛珠一出来就向她通报。
这一等,就等了十年。
室内,无形的风吹起披散的头发,风刃落在墙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绛珠睁着眼睛,眉间的红痕宛如血液。
绛珠做了几个手势,缓缓闭眼,红痕也渐渐消去,呈现白皙的颜色,好似从未出现过。
再次睁开眼睛,绛珠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有些好奇,左看右看,目光触及墙壁深深的刀痕时,猛的一缩眼球,又瞬间恢复平静。
出门后,绛珠才走到榻上,碧凝就到了。
绛珠在心中哀嚎一声。
“绛珠,我来看看你修行有无出岔子。”人未到,声先至,绛珠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任由碧凝进来后对她“动手动脚”。
这一检查,碧凝就感觉绛珠的功法似乎不对。
功力深厚,流转间却透露出不祥的气息。
“绛珠,”碧凝把绛珠抓起来做好,语气严肃,“你练的什么功法,血腥气这般浓厚?”
绛珠心里咯噔一下。
短短一瞬,绛珠心中滑过去诸多想法,却都被自己否定,多说多错,不如就假装把一切摊开。
“怎么会?”绛珠惊奇的反问,“我这不是按照以前的方法修炼吗,莫不是在此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碧凝表情未变,她再次检查绛珠的身体,此时却未察觉什么不妥,只是修行过猛,身体略有亏损。
碧凝狐疑的看了绛珠一眼。
绛珠无辜的望回去。
碧凝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绛珠心中荡起风浪,表情却没窥见变化,只是额头出了一些细汗。
碧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表现这般严肃,还真以为你修炼出了问题?”
“啊?”绛珠懵懂一会,反应过来,扑倒碧凝,“碧凝姐姐,你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言罢,一条虚幻的铁链出现在碧凝的手腕上,把她拷在榻上。
“绛珠!”碧凝尝试挣开,却发现绛珠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这链子竟压制了她的修为,让她逃脱不得。
绛珠回身,做了一个鬼脸,快步跑了出去。
“这鬼机灵。”碧凝被绛珠气笑了,却有无可奈何,只能躺着榻上,等着法术失效。
绛珠一路奔跑,跑到院子外的假山处才停了下来。
她四周瞧瞧,趁无人注意,溜出了仙居,去了谪仙台。
绛珠闭关前,曾来找过谪仙台的“戚阳”。
她只是想来确定一些事情。
在思过崖上,绛珠像是着魔一般,每一次闭眼,都能梦见前世的场景。
他们一起前行,“戚阳”喜酒,每次喝酒,都会拉上云上一起,说这酒醉人,醉后要有人把他丢到床上。
可是“戚阳”每次都喝不醉,都假装自己醉了,依偎在云上身旁,轻轻嗅着他身上清冷的味道。
有时“戚阳”会邀请云上对决一场,可云上要么不应,要么就会遇上突发状况,刚开始或比到一半就被迫停手。
“戚阳”总是抱怨不知何时才能酣畅淋漓的打一场。
云上沉默以对。
梦中的一切如此真实,梦醒后只留怅然。
绛珠想让这些场景,都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同前行,一起畅饮,一起笑谈,一起赏天下风景。
绛珠问黑影要了戚阳的功法。
她想成为戚阳。
(十)问心
绛珠数次前往谪仙台,让碧凝心生疑惑。
再一次在谪仙台捉回绛珠,碧凝忍不住心中的疑虑,将此事禀告于仙君。
仙君听完碧凝的阐述,只道一句话:“你前去查查谪仙台的来历。”
碧凝领命,在浩瀚的书卷中,终于查到有关谪仙台的只字片语。
“……仙君携问心石,筑一高台,而立其旁,曰谪仙台……”
那谪仙台竟是问心石!
问心石相传是上古魔物,凡接触其石,不论仙魔妖人,均是落得个神魂具灭的下场。
碧凝想起绛珠近年来的刻苦,想起绛珠对谪仙台满满的好奇。
此事不妙!
碧凝在仙居里寻找一遍,竟未找到绛珠的身影,问询才知又跑去了谪仙台。
碧凝在心中暗骂一声,急忙跑去谪仙台一看,果然在这。
这次绛珠似乎听见碧凝的脚步,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碧凝。”
碧凝没有察觉称呼上的差别,她匆匆奔过来,把法术打入绛珠体内,游走一圈,没有发现不妥。
绛珠乖乖站在那里接受碧凝的“检查”。
那谪仙台也是平静如初,看不出丝毫变化。
碧凝虽觉得有些奇怪,却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只能半信半疑的认为问心石在这仙界摆放太久,失了原本的力量。
可终究不能掉以轻心。
碧凝想着,这次要向仙君求情,为绛珠治疗一番。
“真是让人不省心的死丫头。”碧凝骂着,看到绛珠无辜的表情,心中的气消了几分,“我去求求仙君,好好梳理一下你的修为,记得不要乱说话。”
绛珠点点头,乖巧的跟在碧凝身后,她好像对这仙居有些陌生,目光一次次落在里面的建筑上。
碧凝皱眉:“你看什么?还不好好跟上。”
绛珠静静的看了碧凝一眼,指着不远处的湖泊,湖心出建有一小亭,竹帘落下,形成密闭的空间。
湖中绿色延绵,偶有缕缕白色点缀其中。
“碧凝,那是什么?”
碧凝心中不解:“那只是一处无名风景,你天天路过,何须问我?”
绛珠哦了一声,便垂下头,不再言语。
碧凝心中突然浮上不祥的念头,她停下脚步,回身,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我突然想起近日仙君有事,不方便打扰,绛珠,你的事就延后几日。”
绛珠猛的抬起头来。
“你刚刚说什么?”
碧凝看看绛珠的眼睛,突然摇摇头,停下,茫然看着绛珠。
“我立刻带你去找仙君!”语气急切,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绛珠唇边勾起笑容:“谢谢碧凝。”
独自站在大殿内,绛珠脸上浮现出怀念的表情。
当年的他,也曾站在这里……
不是以一个陌生妖怪的身份,而是以徒弟的身份。
云上仙君的徒弟。
绛珠在殿内闲逛起来。
漫无目的,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一切似乎毫无变化,却又与之前相隔千里。
这里再没有他的气息。
一切都消散在岁月之中。
有人从内室出来,一步一步,都踏在他的心间上。
绛珠半跪下去,头却高高扬起,看着那人走到他眼前。
绛珠一直看着他,目光着迷的划过他的身体,不错过一丝一毫。
她轻轻唤他。
“师傅。”
(十一)秘密
戚阳自幼在山林长大,与野兽为伍,脑海里从未有过人的存在,更何况仙人了。
那日山林里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打败狼王,在狼群里厮杀,血液铺天盖地。
有人看见戚阳,见猎心喜,留了他一条小命,拿铁笼子关着,一天只喂一顿,让戚阳长期处于虚弱的状态,就这样一路到了城里,戚阳被高价卖给杂技团。
不听话就打,不好生做动作就不能吃饭。
戚阳在漆黑的屋子里关了一年,硬生生把他脑海里狼的思维转了过来。
戚阳懂得察言观色,懂得讨好人心,懂得什么动作能让观众叫好,懂得如何杀人。
在杀掉管事之后,戚阳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这一逃,就碰上大机缘。
戚阳被云上仙君收为弟子,走上修仙的路途。
那时,戚阳已然十二,却依旧是四五岁小孩子的模样。
戚阳很珍惜这次机会,他知道自己手上沾了人血,修仙讲究因果报应,他已经不奢求能有多长久的未来。
只要能好好活下去就好。
可是他的师傅,却渐渐显出不对劲来。
最开始是偶尔,师傅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透出强烈的占有欲。那时,师傅会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俯下身子,头靠近脖颈,深深嗅着。戚阳偏头看去,师傅脸上是沉迷的表情。
然后师傅不再满足于此,每次教授招式时,师傅会可以的靠近,手指状似无意的抚摸过他的手臂,脸庞,身体,一点一点,似乎在感受年轻的活力。
最后,师傅交与他一个任务,让他早晚擦拭剑阁的剑。戚阳劲大,依旧无法抱起那一柄柄重逾千斤的法器,缓慢的速度一天只能擦完一把,师傅一旦不满意,就会用擦好的那柄剑,慢慢划破他的衣服,在身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刚好见血。
血液顺着笔直的伤痕缓缓流出,戚阳跪在地上,闷不吭声。
戚阳知道这是什么,在杂技团的时候,总有男人让他帮忙,一边色情的看着他,一边做着恶心的事。
可是师傅不让他恶心。
师傅就好像是戚阳心中的神明,神明做的一切事都是对的,哪怕这件事枉顾人伦。
戚阳害怕失去这样的生活。
可那一天终究会来临。
师傅喂他吃了药。戚阳至今还记得强迫拉长骨架的痛苦,那是一阵阵绵绵的痛,在骨头里,慢慢的钉上一颗又一颗的钉子。
师傅看着他,眼睛有痛苦,不舍,解放,唯独没有欲望。
戚阳心里一沉。
在他“长大”后,师傅的另一面曾出现过一次,在看向他时,再也没有以往的占有。
师傅不再“喜欢”他了。
他要失去师傅了。
戚阳心中闪过一个个疯狂的念头,他甚至想过把师傅的每一片肉都做成佳肴,怀着愉悦的心情品尝他,拥有他。
可是他更想拥有活生生的师傅。
有温度,有感情,有回应。
戚阳把这畸形的感情深深埋于心底。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戚阳终于有了机会实施他的计划。
他囚禁了师傅。
他拥有了师傅。
他守护着他的珍宝,乐此不疲。
直到自己死亡。
(十二)局
那句师傅之后,大殿恢复了沉默。
时间缓慢的从两人身边流淌过去,拂起衣角,似乎要缠绕在一起,却又泾渭分明。
绛珠突然笑了起来。
一声一声,从明朗变得沙哑,最后,是男人沙砾般粗糙的声音。
“师傅!师傅!师傅!”
每一声似乎都在咯血一般,声嘶力竭,满腔的恨意从心口蔓延的四肢,不甘和怜惜交织成网,紧紧勒在绛珠心里。
“你为何不杀了我?”绛珠询问的,是他等待了数百年都没有等到的回答。
云上冷漠看着绛珠的表演。
“你知道问心石里有多冷吗?”绛珠似乎并不在意云上的回答,自顾自的说着,“冷到心都凉透了,呼出的气都能结成冰。可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那里面,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质问沿着岁月的长河流淌到过去,从每一朵跳跃的浪花中去找寻压制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戚阳缓缓的抬起头。
唇角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轻轻落在云上的脸庞,像开了几朵花。
戚阳着迷的看着云上,手指触碰着那些“花朵”,把颜色慢慢晕染开来,就像天边红色的云霞。
戚阳舔舐自己的血液。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游戏快要结束了。
他解开云上的铁链,喂了解毒的丹药,抱着云上,走出着漆黑压抑的房间。
天气寒冷,白雪簌簌的落了下来,一层一层,在大地表面铺开,形成洁白的外衣。
枝头上偶尔“吱呀”一声,那是枯枝承受不住雪的重量,携着雪落下。
戚阳抱着云上走到那颗李子树下。
李子树是十年前戚阳从别处移栽过来的,最开始那一段时间病怏怏的,原本以为养不活,谁知顽强的活了过来,成了这院子里唯二的风景。
用法术把雪隔离在树冠外面,戚阳随意坐下,云上就坐在他的腿上。
心口有凉意穿了过去。
大地盛开血色的花。
小腹消融出拳头大的空洞。
戚阳低下头去,喊了一声:“师傅。”
魂魄顿出。
魂魄似乎留恋于他,在云上身边徘徊不去。
云上抬起剑,划过,那那魂魄便一分为二,一部分投放与尘世间,一部分则收于问心石,带回了仙界。
戚阳的转世再次死于云上剑下,留有一丝心魔,苟且偷生。
戚阳则借用绛珠的身体,再次活了过来。
绛珠走到云上面前。
她拿起云上的剑,对着自己的心口,一点点刺了进去。
“师傅,你杀了我吧。”
云上冷漠的表情如同冰面破碎开来,他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说出了“不”字。
绛珠唇边露出笑容,血缓缓流下。
滴答。
绛珠突然抬手,攻击云上,本命剑做出反应,爆发力量,重击在脆弱的魂魄上。
绛珠的身体失去了支撑,从剑身滑出,跌落在地,显露出原型。
一株不知名的野草。
绛珠化妖之前,不过是嵇云山上的野草罢了。
云上蓦然闭上双眼。
谁也不知道云上再想些什么。
就像戚阳永远不知道的答案。
岁月归于过去,时间掩盖秘密。
谁也破不了的局。
(完)
请输入标题 bcdef
借
我相爱一场
好
把悲哀排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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